那片银白色的刀刃几乎是方小姐贴着将军的身体从腰上□□的,我条件反射地想去拦她,却发觉头脑犯晕,身体也迟钝得要命,我的手脚仿佛不受我自己控制了。
胭脂店老板说,京城的胭脂味儿重,也不是这个重法吧。
我咬着牙向前扑过去,常青离将军更近,但他脸色比我略好一些,动作也更快,几乎是转眼的功夫就捏住了方小姐的肩膀,向后猛地一拽——
方小姐被他硬生生地拉倒,但她离将军的位置实在太近了,几乎是瞬间利器就被捅入将军的身体中,拉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只是被常青的力道改得偏一些,原本直入心口的杀招变为在将军的胸膛上拉出一道手掌长的深深的口子,那件单薄的便袍立刻就被染成刺目的红色。
将军温热的血液溅在我的脸上,我简直说不出被溅上日日相处的人的血的心情,只能发觉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我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毕竟在战场看惯了生离死别,昨天还在我屁股后面讨酒喝的小兔崽子,第二天就成了战场上不完整的尸体。
但将军是我入营起就认识的长官,且我总觉得我们,还有常青,认识的时间比实际上的更长。
隔着眼前一片猩红,我又一次看见梦中那把弯刀贯穿我父母的场景,真实地令人发狂。
常青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沾上了将军的鲜血,这使他看起来格外肃杀凶狠。
常青揿住方小姐的肩膀,把她反身按在地上,一把夺过她手里那把凶器,将锐利的一面压在方小姐的脖子上。
方小姐那点可怜的力气根本抵抗不了常青,依然被死死地倒按在地上,像条扑到沙地上的鱼一般奋力挣扎但毫无生机。
我手忙脚乱地找了半天,也没瞧见哪里有能用来捆绑的东西,最后一把把我自己的袖子整个扯下来,撕成条,将方小姐的双手捆在背后,脚也捆起来。
方小姐见抵抗没用,就咒骂起来,可我一个字都听不懂,苏州当地方言也不是这般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怜香惜玉的念头,把另外一只袖子也拽了下来,塞住方小姐的嘴。
将军用手捂住他那道不断出血的伤口,眉头紧蹙。
“阿刃,去叫人,还有军医。”将军转过身,眼中闪过一瞬锐利,淡淡地对我道。
我立马称是。
这整个宅子都被我们这群军队的给占了,但是没有留下丫鬟或是别的仆人,洗衣做饭照例士兵干。也幸好如此,否则方小姐这么突然袭击,不定会伤到谁。
房间里浓重的胭脂味儿尚未散去,我一跑起来,才发觉身体顿得厉害,很是施展不开,像是手脚的力气被抽走一样。好在来往士兵很多,我随便逮了一个,让他立刻把人集结起来,再把随同的军医找到前厅。
那小兵大概被我满脸血的样子吓得不轻,连滚带爬地领命走的。
只是到户外稍微换了几口气,我马上就恢复了正常。
恐怕是方小姐在胭脂里掺了些别的东西,再涂用味道很重的胭脂来作为烟雾弹。我c将军和常青都是练家子,她先用药限制住我们的行动,再行刺。
我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儿。
待我飞快地回到常青那里,将军已经斜靠在了椅子上,脸色煞白。方小姐恶狠狠地瞪着他,像是要用眼神在将军身上多剜几个血窟窿,此时她披头散发,衣服也被扯乱,再没有昨夜千娇百媚的模样。
我实在想不通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县令家的女儿,即使是养女,对将军能有多大仇,恨到不惜名节和生命也要置其于死地的地步。
很快前厅到了二十几个小兵,接着三四个军医佝偻着背小步跑了进来。
他们见到将军满身血,纷纷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