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两杯茶。
我家大堂里放得还是那张长方形木桌子,它看上去比我离家时更破旧,好在四个脚还算稳当。
常青抿了一口茶放下,用食指的关节在桌面上某个明显是小孩弄得刮痕上扣了扣,问道:“这是你干的?”
“呃,嗯。”我不大好意思承认了,“我爹刚把桌子做好的时候我刻的,好好一张崭新的桌子就多了伤痕,我爹差点没把我打死。”
当时我大伯还没有应征入伍,他刚教我写了几个字,我爹当然是不会给我这么个丫头买正规的毛笔的,我就自己举着树杈小刀片到处乱画乱刻,最后刮花了这张桌子。
现在想想,甚为怀念。
门口响起密密麻麻的脚步声,我心知是黑子带着我父母回来了,赶紧把脖子拉长打算看着,谁知一抬头竟发现,常青坐得比我还直,跟学堂里等先生的小孩子似的。
我娘率先冲了进来,看到她的一瞬间,我又眼眶一阵热。娘晒得黑了,样子也老了,不知是不是这些年收成还不错,她长胖不少,和以前的样子不一样了。可她是我的娘亲,我简直想要扑过去抱她。
但娘动作比我快,她的目光迅速在我和常青之间移动了一下,然后迅速奔向常青,激动地握住他的手,情真意切地道:“女儿!这些年你真是长俊了不少!都瞧不出是女孩儿了!”
我:“”
常青显然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表情很难形容是尴尬还是别的什么。
我此刻特别想拿个镜子照一照,我这些年到底是长成什么样了?!难道我已经爷们到比常青看起来还不像个女的吗?
爹紧随娘之后进屋了,他的手臂和小腿上还沾着泥,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对我露出一个沉稳和善的微笑。
但我突然拿不准他是作为父亲对女儿笑,还是作为长辈对女儿的战友笑。
我爹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番,对我道:“回来了?”
“嗯,回来了。”我回答。
我爹从小就是家里的顶梁柱,在我眼中他一直是伟岸的,尽管皱纹此时也爬上了他的眼角眉梢,但却有有一股岁月沉淀下来的镇定平和,给我一种心安的力量。
我娘这时才发觉气氛不对,她好像认错人了,恼羞成怒地对着我的后脑勺来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骂道:“叫你不开口说话!死丫头!下次还敢不敢一声不吭地走了!”
娘骂着骂着声音软了下来,开始用袖子拭眼角,“你要是没了,让娘怎么办”
晚上,娘和黑子两个在厨房里忙活了好久,我想搭把手竟被赶出来了。
吃饭的时候,娘和黑子差不多不停地在给我夹菜,尤其是黑子,都快把她的碗都倒到我碗里了。就算我一向胃口大,也吃不了这么多,只好拼命再夹回去。
我不晓得家里最近的年景怎么样,但这么多肉菜绝对赶得上一顿年夜饭。我惶恐不已,生怕自己耽误了家里。
“黑子,别光给我夹,你自己也快吃。”我把两块娘夹过来的红烧肉飞快地放到她碗里。
娘忽然道:“别喊黑子了,二丫头有大名了,叫梨花,以后喊梨花吧。”
我一愣,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初春将至时那一树的洁白。这个名字,和黑子挺合适的。
我妹妹低着头,红着脸,低声说:“姐姐从小喊惯小名了,我也听惯了,姐姐仍旧喊黑子吧。”
“这名字蛮好听的,不错,衬你。”我伸手去摸她的头,“以后我还是听娘的喊你梨花。这是我的错,你到底是大姑娘,喊黑子不像样子。”
梨花乖乖地任我摸她,脸更红了。
娘又抱怨道:“这名字原本你爹替你起的,你不在就给二丫头了。谁让你乱跑,现在连大名都这么野,没个女孩儿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