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镜浑浑噩噩地进了家门,连看门的老头跟她打招呼,竟也没听见。
这辰光,傅家前院儿里,却是一片热闹景象。
傅夫人抱着年年,站在大厨房门口不知与厨子说些什么,不时将怀里的小家伙颠两下哄一哄,笑容满面的,瞧着心情仿似极好。
在她脚边,是一只装得半满的大菜筐,里头盛着鲜嫩嫩的好些时蔬,隔着老远,好像都能闻见带着水汽的清香。
迅速地调整了一下脸上的神情,薛灵镜困难地在唇边勾出一抹笑容,抬步走了过去。
“咦,镜镜回来了?你不是说去船帮瞧瞧你哥吗?我还以为得耽搁上一阵儿,怎地却这么快?”
傅夫人转过头来,一眼瞧见了她,便乐呵呵地同她打招呼:“正好,你来瞧你来瞧,厨子今日采买回来好些新鲜的菜蔬,蕹菜c茭白,还有一篮子野鸭蛋!这种当季菜蔬,吃了对身子是最好的,索性今儿晚上,咱们也清淡一回,吃些素的,去去肠儿肚儿里的毒,可好?”
“行啊,娘说了算。”
薛灵镜含笑走了过去:“原我也是想跟我哥多说说话的,可他那人实在太闷,见了我也只晓得傻笑,我同他实在聊不起来,干脆把点心给了他,就先回来了——让我瞧瞧啊,唔,这蕹菜和茭白瞧着委实不错,依我说,蕹菜就用虾酱淡炒,茭白么便同鳝丝一起焖,然后再将那野鸭蛋葱炒,简简单单的。虽是要吃素的,也该搭配点荤腥儿,这样滋味才足呢!”
“行行行,你可是名厨,照你的话来做,决计不会错的!回头你便同厨子讲清楚,以免他们乱来,糟蹋了你的好安排。”
傅夫人很欢喜,尖起嘴逗年年,仿着小孩儿的口气:“我们运气真好呀,是不是?有个这样会做吃食的娘亲,往后长大了,便可以饱口福了呢!”
一边说着,一边又对薛灵镜叹道:“说起来,也不知那阿冲几时方归?这个人呀,从小到大吃饭就是个老大难,唯独那野鸭蛋,用油和葱煎成蛋饼,他还肯多吃一些,算是他很喜欢的一道菜了。这野鸭蛋现如今也不好买,只能撞大运,好容易今天买了回来,偏他又不在,没口福呢!”
只是一句普通的寒暄家常,却正正好刺中薛灵镜的心事,她心里陡然一酸,差一点便要落下泪来,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了,竭力笑着道:“可不是吗?也不晓得他在忙活些什么,吃不着好东西,可也怪不得别人了。”
傅夫人笑得愈发开怀:“也不要紧,有你这么个媳妇,他哪儿还用得着为吃什么发愁?等他回来了,咱们再张罗好的给他就是了。话说回来,自打你俩成了亲,我觉着他那胃口,仿佛真的好了不少似的,不像以前,甚么都挑挑拣拣,所以说呀,终归‘好吃’二字,才是硬道理呢!”
薛灵镜垂了垂眼皮,勉强笑笑,应了声“是”,实在不愿与她在这里话题围着傅冲打转,搭讪着想抱过年年回小院,却恰好此时,傅婉柔捧着一碟子海棠酥过来了。
去船帮之前,薛灵镜做了好些海棠酥,当然不是只给那些汉子们吃的,自家里也人人都有份。海棠酥做得个头小小,一口一个刚好合适,这会子傅婉柔便一只接一只地往嘴里塞,一蹦一跳蹭过来,含糊不清地对薛灵镜道:“镜镜,这个海棠酥真的好好次啊!”
“是吗?我”
薛灵镜调整了一下心情,正待答话,便听得身畔傅夫人道:“哎吔,你怎么又跑出来了?还这样没个吃相,来日嫁出去,是打算成天被公婆嫌弃吗?你自个儿说说,今天这一下午,你找各种借口跑出来多少回?我让你在屋里将那只枕套绣好,你绣了多少?怕是一朵花的花瓣都没绣完吧!唉,你这孩子几时才能叫我省省心?”
“心c心!”
年年高举双手学舌,叽哩哇啦一阵,手指头直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