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
牢中的干草垫上坐着一个直挺挺的背影,即使为阶下囚的陆靖扬,还是难掩曾经的凛然气概。
萧苒桦示意几个宫人都退下,阴冷的气氛之下,独留背对萧苒桦的陆靖扬与一脸淡漠的萧苒桦。
“你究竟想要如何”陆靖扬转身对着萧苒桦,瘦削的脸上一双鹰鹫般的眼睛闪着阴光。
“你可得自己的领地,在自己的领地上自封为王,之后你想要屯兵蓄势,韬光养晦后东山再起亦或是其他的打算,都由你决定。”萧苒桦对上那双与自己的仇人万分相似的眼睛,道。
“呵,你把我陆靖扬当什么了这般施舍于我,倒不如当日在刑场之时给我一个痛快。”陆靖扬嗤笑一声。
萧苒桦回以一笑:“看来四年不见廉扬王,廉扬王倒不如当年聪明了,可是这牢狱之灾使廉扬王的脑子驽钝了不少”
萧苒桦气人的本事真是有增无减,可陆靖扬偏偏就是对这样的萧苒桦又爱又恨。
陆靖扬不复方才的话题,只是喉头有些干涩地对萧苒桦问:“你既然没死,又为何还要回来这般看来,四年的光阴也将当初少年得意的桦公子变得愚笨不少。”
“我已说过我早不是当初的萧苒桦了,只是那些沉迷于过往的人不信,我也别无他法。”萧苒桦不再看陆靖扬,浅浅道:“此次回来,正是要将该了的债了清,我欠你一条命,还欠魏家钱庄少主的一双腿。”
陆靖扬锐利的双目顿时变得更加犀利:“原来如此。那方永呢你又为何带着方永在身边你又欠了他什么”
萧苒桦冷漠的脸上这时竟有了些许笑意,她道:“我欠了他一生。”
陆靖扬震惊地看向萧苒桦因方永而柔和下来的面容,心下钝痛而过:“呵,你从头到尾就是吃定我了,你早就料定我不会取你性命的。”
陆靖扬脸上扬起凄惨的笑:“一生方永的情是情,我陆靖扬的情就那般不堪吗最后,换来的竟是所爱之人的一条命”
萧苒桦不答,只是沉默的看着陆靖扬有些疯狂的模样。
待陆靖扬慢慢平复下来之后,萧苒桦又道:“廉扬王是聪明人,空有一身傲骨又有何用若我是你,我会接受拥有自己的土地。东山再起也罢,做个懒散的闲王也罢,终究,还是有条命活着。”
陆靖扬看着萧苒桦的眼神有些迷茫,半晌后,他道:“既然这是你所希望的,那我便如你所言。”
说罢,陆靖扬背对着萧苒桦最后说了句:“从今往后,希望皇后娘娘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我之间的恩怨”说到这里,陆靖扬的声音微不可查地有些颤抖,但却掷地有声:“一笔勾销”
萧苒桦看着那个坚毅却又饱受折磨而显得愈发沧桑的背影,良久,留下了一个字:“好。”萧苒桦转身离去。
陆靖扬对着那冰冷的牢房,终于将他孤傲树立的自尊给放下,他有些瘫软在草垫上,他想起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心下一片悲痛:“方永,我夺去了母妃半生的宠爱,而你,赢得了一生的执手白头。终究,还是你比较好些吧。”
萧苒桦出了天牢,半仰头看向西斜的昏黄日光,宫墙外的天际随着山峦的起伏慢慢染上一道焰火一般的光芒。
一只孤鸟哀啼地飞掠而过,残破的嘶鸣绞痛人的心弦,弹乱了一首离歌。
绿瓦红墙,华美殿堂,终不过也是一炬便可付诸东流。昔日娇柔嗔笑的佳人已不再,昔日的遗失过往早已不复存在,如今,谁又仍守着那一丝的心念苦苦地等,苦苦地缠
萧苒桦被这鸟的叫声扰得有些心烦,疲累慢慢爬上那张秀气的脸庞。
再等等,不会太久的。
萧苒桦瞥了一眼将头垂得低低的宫人,心中却是一笑,平静了这么久,该来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