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儿,别太伤心难过了。”历宏昌开口道。“其实你母亲大人如此归宿总算善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历诗晴抬起红肿如水蜜桃似的秀眼问道:“父亲大人何出此言?”
历宏昌涩涩一笑,“我朝八万护儿郎抛尸荒野,平州城朝不保夕。朝廷一直在忙于拆东墙补西墙,如今,西墙未补,东墙已塌。逢此乱世,何人敢担保一定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说完,他痛惜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回头吩咐丫鬟道:“起风了,裴珠,扶你家小姐回去吧,好生照料,莫让她受了风寒。”
望着女儿离去的的背影,历宏昌的双眼模糊了,他低头抓起一把坟头的新土,喃喃道:“夫人,女儿乖巧伶俐,可惜命苦。我走之后,她当如何自处?”
八万护葬身平州城下,虽然主要责任不在其身,但作为府郡之首,历宏昌心中明白,朝廷一旦怪罪,他也难逃干系。平州城破之日,便是他这个郡守殒命之时。
千里之外的京城大都,同样痛苦不堪的还有太宰大人。他原本的如意算盘是,让自己的外甥统兵,轻轻松松灭了苟延残喘的红巾匪寇,回京后封个侯爷,皆大欢喜。
既排挤了不听话的马钰,又能够让自己的子侄轻松获得荣华富贵,壮大家族在朝中的势力。谁料想,可恶的红巾匪寇咸鱼翻身,他甚至怀疑自己中了马钰故意设下的圈套。八万大军,灰飞烟灭,兹事体大,他不敢瞒着皇上,硬着头皮报了上去,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幽深的皇宫内院,草木葱茏,厚厚的石阶上被打扫的一尘不染。一处偏殿中,紫檀香炉里冒出袅袅青烟,空气中有一种清凉c安逸的淡淡香味。
“嘶啦”一声,一份奏章被从中撕成两半,大力掷于地上。“佞臣误国!”随着一声怒吼,龙书案后一身明黄服饰的青年人拍案而起。
头发雪白,满面褶痕的老太监郑德才被吓了一跳,连忙小跑着奔到龙书案前,倒身跪地,叩头道:“圣上息怒,万望保重龙体。”
青年人长袖一挥道:“你起来吧,不关你的事!”随即他仰头凝思片刻,嘴角浮出一丝冷笑:“这样也好,老狐狸终于露出尾巴了。只是代价着实太大了些!”
正慢慢爬起身的郑德才眉头一耸,低声道:“圣上这是要下决心了?”
青年人并不答话,而是重新坐了下来,带着玩味的眼神盯着郑德才,缓缓说道:“郑公公,朕知道你和前任户部尚书王大人私交甚好,你等这一天很久了吧?”
郑德才浑身冷汗直冒,再次跪倒叩首道:“老奴不敢隐瞒,与王大人生前确实偶尔有些走动,只是共同鉴赏一些文玩字画,兴味相投而已。而且老奴冒死坦承,老奴一一一老奴一直认为王大人是个忠臣。”
青年人意味深长的笑了,说道:“好一个兴味相投!朕又何时何地何曾说过他是个奸臣?”
郑公公悚然一惊,忍不住问道:“那陛下为何还要将其斩首?”
青年人轻叹一声,再次起身,负手于后,缓缓踱步道:“老狐狸当时气势正盛,连巡城兵马司亦为其掌控。王尚书他们急于动手,仅靠紫禁城这点禁卫军,弄不好会引火烧身,朕的个人安危都成问题。迫不得已,朕必须先稳住老狐狸。”
郑公公恍然道:“难怪圣上一直以来都在频繁调动兵马,任免各级官员,原来早有打算。”
青年人恨恨道:“我也不是没有给他机会,当日老狐狸寿辰,送他国之栖柱四字就是敲打他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哪知这厮不知悔改,变本加厉,他手下的一群跳梁小丑也更加肆无忌惮!这次正好,全部一网打尽,满门抄斩,一个不留!”说着,从袖中抽出厚厚一摞名册,扔给郑公公道:“传旨下去,照着这份名册,今夜开始动手,一个也不许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