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进火场里,他将父母的骨灰埋在了南山寺的脚下,他奔波于一家又一家有可能帮助我们的人家,他担心我身体父母离世对我和他的打击都一样,而我身为姐姐却从来没有承担过一个姐姐应该有的责任,我走近许一默,缓缓地跪在地上,然后见他的肩膀抱住道:“没关系,一默,姐姐还在。”许一默压抑的委屈和痛苦似乎在这一刻通通爆发了出来,我的肩头湿了一大片。
等到他哭够了,他抽泣地对我道:“他们说我功名不作数,我偏偏要再考一次给他们看看”其实我想劝他,或许我们可以离开长安,但是这是许一默的愿望,也是那样符合我要争一口气的性子,我看着许一默冲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我在暮鼓晨钟中,学会了洗衣做饭,只是我们随身能当掉的东西都已经当了除了那支玉簪,生活捉襟见肘,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周边有些人家愿意将衣服给我洗,还能换取一些零钱,三餐粗茶淡饭也能果腹。
没有了书本,一默便和主持借了纸笔去书店里抄写,好在那书店的老板也念旧情,时常还给一默端张凳子,他便不必蹲在地上,时间长了一默也帮他誊写一些诗书作为报答,我担心耽误一默的时间,便在洗衣之余帮一默抄写这些,那书店的老板对一默说因为誊写的十分工整整齐,所以愿意出些报酬,这让我们姐弟俩高兴了很久,于是我誊写起来也更加卖力,为了省些灯油钱,我便厚着脸皮去南山寺里的长廊下抄写,从来不进去大堂怕耽误别人香火,主持从来都是装作不知道,见我跪在长廊处誊写的时候会派人给我一个蒲团。冬日里最为难过,没有壁炉烤火,天黑的又早,我常在中午洗完衣服,下午便爬到南山寺上找个避风的长廊下抄写诗文。
那天诗文抄写的快,南山寺的钟声刚响了三下,我便抄写完了,揉了揉发麻的膝盖,将蒲团还给了寺里,出了南山寺,便见着了那大大的青铜钟后,一轮红的发黑的夕阳缓缓往山下走,这一刻南山寺的每一层台阶上都洒满了红色,我伸手想摸一摸这轮太阳,已经起了老茧的手指头,在夕阳下无处遁形。我想起了那个人,彼时和我说起过一同看夕阳的约定,此刻我却只身一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南山寺的夕阳,燃烧着我最后的倔强。
若是下雨的时候,许一默就待在家里,我在屋檐下做些零散的女工,他看书累了就会拿个小板凳坐在我边上。我们没有再谈论过父母亲,他也不会提那个人,更没有提过一句那晚我任性留下的事情,他看着我做女工总会嘲笑我做的难看不像个女人,不过嘲笑完了之后总会说:“等我考上了功名,你就不用这样辛苦,我给你攒嫁妆,嫁个好人家”说完又怕嫁妆二字刺痛我的伤心处,于是又赶紧岔开话题道,“还好你那时候偷偷把我零用钱都用光了,不然烧了怪可惜的。”说到了那场大火,我们又陷入了无边的沉静,我和他坐在茅草屋檐下,不远处有一个接着屋子漏水的木盆,我仰着头看着檐下的滴水,一滴一滴又一滴。
有时候我们会说起易平生,一默说用了最后的钱给他去了一封信,可至今也没有消息,我们想或许他很忙或许他不在广陵又或许他的夫人很凶信压根没有到他手里,那些快乐的过往总是少不了易平生,不知道他现在还快不快乐。
再见到易平生的时候,正是落花缤纷的初夏时节,我从溪边洗了衣服回家,那时候生活已经稳定了,偶尔还能攒几个钱,他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很想抱一抱他,只是这些日子以来,我和一默从前都很怕和故人遇见,因被羞辱过,所以我还是立即竖起了防备。我想最高兴见到易平生的莫不过许一默了,他虽然埋怨了几句,可露出的是这些日子来最发自真心的笑容,叫我看了欢喜。
易平生只身前来,我想他一定是避人耳目,所以在他要帮我们换个地方时候我还是拒绝了,况且暮鼓晨钟的生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