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
此时叫住玉采的,不是平日里话最多的长略。子车腾说长略狗腿子,关键时候,一句不中听的话都不会说。这样的评价,不无道理。
当然子车腾更不可能在此时叫住玉采,他可能更希望玉采快快去玄圃,把安宁找回来,免得自己日后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说话的,是一贯一咳了之的,景虔。
“先生何事?”玉采顿住,因为他知道,景虔没有要事,不会开口。所以无论如何紧急,他都会停下来,听景虔把话说完。
景虔却是明显的迟疑,犹豫了良久,终于还是开口说道:“安宁这丫头,虽然平日里狂妄荒诞,但是聪颖活络,侠骨柔肠,而且对宗主忠厚不二,实在难得,日后必助宗主成就大业。只是这丫头心地太过良善,诸多不舍,怕是将来要多吃些苦头了。”
景虔识人,长略料事,二者缺一不可。
景虔虽平日里与安宁交集并不多,但他眼光精准,应是不会看错。
玉采知道,景虔从不轻易下结论,所以这番话,他定是思忖了多日,才肯说出口的。言语中虽有赞赏,但更多的,却是提醒,对安宁,也对玉采。
“先生大略,本座受教了。”玉采拱手作揖,而后便随那黄眼青喙的青鸟,消失在旋涡之后。
玄圃之内,正值阳春二三月。
春日迟迟,梅柳萋萋,莺啼婉转,万物生辉。举目不见边界,杂英落满芳甸。道路被白云遮断,青溪共远山同黛。山势逶迤而下,转身潜入丛中。
河水悠悠懒懒,漫不经心,在脚下蜿蜒曲折,直至天际。木叶沾染雾色,晴光转了绿苹。远远近近,高高低低,深深浅浅,浓浓淡淡,均是一派早春的平和,桃源仙境,与世隔绝。
远处翠湖一片,野岛一座。湖心孤岛,闲岸春发,绿柳相迎,东风相送。
如此阳春造物之烟景,一草一木,一花一树,一山一水,皆浑然天成。却不知是何人,无聊又无趣,偏偏在孤岛之上,草草搭了座茅草屋,丑陋又仓促,突兀又俗气。
这草屋搭得这般昭然若揭,出自何人手笔,又是何人授意,建来有何用途,一想便知。
长略,玉采,消失的密宗。
三者加起来,生生凑出两个字——违和。
安宁朝着草屋方向行去。
无奈一路之上,不断冒出各式小怪,都不偏不倚地,找起了她的麻烦。还好有灵法护心,长剑傍身,青鸟在侧,安宁这一路,才不至于走得过于吃力。
磕磕绊绊,尴尬狼狈,行到岸边,却发现眼前没了路。
谁谓河广?一苇杭之。
安宁灵机一动,割断岸边芦苇若干枝,扎成一束,自成舟一叶,翩然渡河去也。虽然衣衫褴褛,灰头土脸,远远看去,周身有东风轻缓,河雾漫漫,肩头落落青鸟一只,她立于一苇之上,衣袂翻飞,青丝拂乱,竟好似山野谪仙,于情于景,浑然一体。
然而行至半途,面前骤然出现一只七尺大燕子,周身青黑,双翅二尺,尾长三尺,翅与尾皆七色,肃穆而绚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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