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的事。
这么多年都为了同一个目标而活,如今所求的甚至已经到手,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头了。
殿里的灯烛被颜惜走后独自一人留在里面的颜钧一支一支渐次熄灭了。黑暗殿中的一排火光终于也逐渐归于黑暗,那样的画面,便好似昭示着陪伴着这个国家度过黑暗与沉寂的傀儡君王的抽身离去,曾经的沦为南朝属国的那几年臣服岁月,也已经都结束了。
颜惜走到鎏金殿外时,正是黎明破晓时分。山越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都早已经列队候在殿前的广场之上,不知是在等待着早朝,还是已然收到了风声,知道江山易主,提前来这里等着看最后的成王败寇。
只不过却只有颜惜自己知道,她有所得,却未必是胜;颜钧有所失,却未必真的一败涂地。得失成败,旁人说了都不算,只在个人罢了。
李金手捧一卷与方才被她烧毁的那卷圣旨几乎一模一样的明黄色锦帛,堆在脸上的笑容万分谦卑恭顺。年过半百的丞相排众上前,此人正是在颜惜四年前回到山越伊始,亲自说动他回到朝堂的三十余位文武朝官之一。丞相向颜惜恭恭敬敬地行了臣子面见国君的大礼,拜伏下身,道:“微臣参见陛下”
紧接着众臣跪地,纷纷拜倒,齐声道:
“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排山倒海一般倒灌进她耳中的山呼万岁声中,颜惜的脑海空白了一瞬,紧接着所能够感受到的,便只有铺天盖地向她席卷而来的不真切感。身在万人之上,好似都如在梦中。人生中二十四年以来的画面从她眼前走马灯样掠过,在她朝向鎏金殿之中那高高在上的丹墀御座迈出每一步时,她都好似又从头活过了一遍。
幼年时,她是冷宫之中无人问津的夜光帝姬,尽管跟着其余皇子皇女一同在上书房读书,却因身份从来都被太傅看轻。她不甘一辈子平庸,只能受人折辱,自己读完了她早亡的母妃留在点苍山草庐之中的书册,从此至少不再蒙昧无知。所幸教授武艺的师傅不曾怠慢,她才至少学到了一身进能战场杀敌,退可自保无虞的武艺与骑射功夫。那时她也常偷偷出宫,明白自己的生活虽比不得她那些皇兄皇姐,被人捧在掌心里娇养长大,可至少寒有衣,饥有食,尽管衣衫单薄粗陋,饭食难以下咽,却仍然聊可御寒果腹。她知道,自己比起有些人,仍然是幸运的。
豆蔻之年,十三岁过半,山越皇宫宫墙之外,她偶遇南朝四皇子宇文笈城,从此陷入半生为人所负也辜负旁人的死结,再无顺遂可言。盟誓中的岁月静好才过去半年,他在阴谋被她识破后坠落绝崖却未身死,半年后大军压境,他领兵覆她母国,一手将她推入南朝后宫,成为他皇祖父的妃嫔。那时,她十五岁,正是及笄之年。
两年后他登基称帝,承先帝妃嫔,留她在身边。两人守着天子与妃嫔的名分朝夕相对的这三年里,明面上仿佛重续前缘的两情缱绻之下,她联合兄姐,一手推动了山越的复国大业,最终在诞下与他孕育的一子夭折之后,回到故国。一别三年,她为山越复国呕心沥血,三年后为救亲姐重回他身边,最终战事一起,仍然只能是恩断义绝,宿命为敌。
后来山越复国,他伤疾复发,不得已撤兵返回天都。沙场之后,再无相见。而她终于决定自己称位山越女君。直到如今,山越江山终于奉她为主。她站在鎏金殿丈高的丹墀之上,俯视殿下叩首称臣的文武百官,再想起这半生,竟是无限唏嘘。
山越历九十六年新岁,国君颜钧退位,明王颜惜登基。颜钧封为隆徽郡王,迁往封地王府居住。
等到春末时,朝臣联名上书,甚至连已然退出朝堂的弘王颜钦也入朝谒见,称为安定国本,当早日立下储君,劝颜惜须得早日将皇子迎回朝中。末了,似是怕她不应,颜钦径直命人将皇子请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