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义郡主一惊之下,眼前一黑,双腿发软,便要倒下。wwW.那大汉一把抓住,她但觉凉意森森,却原来是一柄弯刀逼住了她的颈项,耳边听得那大汉沉声喝道:“如敢叫嚷,便是一刀!”这句话却是对安庆宗说的。
安庆宗毕竟是武将家风,当下强自震慑心神,道:“好,我不叫便是。”这才看清,那大汉身材魁伟,一身黑衣,黑巾蒙面,只露了一对炯炯有神的双眼,瞬也不瞬地盯着他。便又疾忙道:“壮士若缺盘缠,府中所有,尽管拿去。”那大汉微微冷笑,道:“你当我是梁上蟊贼么?”安庆宗念头转得飞快,道:“莫非我夫妇得罪了壮士?还请明言。”他只盼多拖得一时半刻,府中值夜的兵卫便能发觉。
那大汉冷然道:“信呢?拿来!”安庆宗吃了一惊,道:“什么信?我……我可不知。”大汉见他脸上神色阴晴不定,哼了一声,道:“你爹爹给你的那封信,不是还在你这里吗?”安庆宗脸色发白,此次去见安禄山,他果然曾给过一封信,嘱他交与辅璆琳,原是答谢他此番报信有功的,信中内容他也未见过,但唐玄宗对人颇多猜疑,边将结交天子近侍,已属犯忌;此番之事,又本是对安禄山的试探,如果此信落到旁人手中,后果当是不堪设想。是以安庆宗这一惊非同小可。这一瞬间脑中转了不知千百个念头。
大汉冷冷一笑,突然欺近,左手骈指如戟,直插他的双目,安庆宗本能地以手挡格,谁知他这招却是虚招,右手弯刀对准他胸前空档轻轻一划,安庆宗所穿的衣服便裂了一道大口,怀中书信现了出来。原来那大汉从安禄山府上盯梢来此,早已知书信所在,只是安禄山手下众多,故此跟到郡主府方才动手。当下左手如风,抢过信件,低头看了看,果然不错,望着安庆宗冷笑道:“今日便不寻你的晦气了,留你项上头颅,待俺想要之时再来取吧。”言犹未已,人早穿窗而出,倏忽之间行踪已杳。留下房中二人面面厮觑,动弹不得。
却说秦挚,眼看那少女打开了门,突然倒退了两步,面上神色惊怒交加。秦挚觉得有异,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门外竟有一人跪在那里。只听那少女道:“你!你怎会来这里?”
那人抬起头来,是一个浓眉大眼,神情粗豪的少年,身上衣着颇为怪异,顶上周遭头发剃去了,只留中间一绺,用红绳扎了起来,不似中原打扮。只见他连连磕头,道:“小姐,终于找到你了!”语气里欢喜无限。
少女道:“你也想带我回去吗?”那少年道:“主上想念小姐,小姐单身一人在外,很危险的,伊洛担心……”少女打断了他的话,道:“谁要你担心?我便是不回去了,莫非你要绑着我去见爹爹?”那叫伊洛的异族少年似是十分为难,只是不停地磕头。
秦挚不知二人是怎么回事,见伊洛如此,便赶过去,道:“有话好说,为何不起来说话?”意欲上前扶他起来,谁知伊洛竟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仍是不停磕头,道:“小姐不走,伊洛不起来。”那少女亦怒道:“莫要理他,他不过是我养的一个昆仑奴,竟敢如此放肆,要挟起我来了。”说话时下颌微扬,薄怒中有一种傲人的艳色。其时京中贵族喜养异族家奴,统称昆仑奴。教以各种技能,令穿胡服,夸示众人,便如蓄养珍禽一般。显宦贵戚常相互攀比,以此为乐。凡为昆仑奴者,世代为奴,不准脱籍,实则是主人的玩物。
秦挚对此种风习,也有耳闻,却是第一次见到。眼见伊洛磕头已磕出血来,那少女却洋洋不睬,心中不忍,且微有怒意,道:“他也是父母生成血肉之躯,如此苦苦哀求于你,你竟不为所动么?”那少女鼓起了嘴,道:“我若怜他,谁来怜我?难道你要我跟他回去,断送一生幸福么?”秦挚道:“凡事总有回旋余地,你回去与家人好生商议了,未始不能解决;如此私逃,累己累人,何苦来着!”那少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