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54年,大唐天宝十三年。.26dd.Cn
其时,唐之国力,正如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唐都长安这一座世界上空前繁华的城市,日夜吞吐着来自各国各地的俊杰才人。这里有世上最多的种族,最精彩的歌舞,最精美的绘画,最精妙的诗歌。慷慨之士,盖世之才,如风一般匆匆地在这座城市汇聚又消散,只留下光芒万丈的踪迹让后人去追想。
没有人知道,这繁华将一去不回,正如流星划过天际的光亮。
此时,长安城已是日暮,天街小雨,路上行人匆匆,最是喧闹的东市与西市也暂时寂静下来,酒肆茶楼的灯火一盏盏地亮起来了,在秋之薄暮中显得格外温暖,令游子见了,恍然忆起故乡。
秦挚是第一次离家到长安,可他却并没有太多感慨。他坐在长安最大的一家酒楼“醉仙楼”上,享受着在长安的第一顿酒饭。他也知道自己的口袋里没有多少铜钱了,不过,既然已经到了长安,还怕没有法子?他便这样找了个理由来犒赏自己。
他还不满二十岁,有浓秀而微扬的眉,未经风霜的闪亮的眼,开阔的前额和开朗的笑容,这笑容能让见到它的人也露出会心的微笑。年轻人很快就会认定他是真诚的朋友,老人则会不觉地想起自己的年轻时代。
酒楼上渐渐热闹起来。
邻近一桌几个士子正在聚饮,他们提到了昨日在国子监作的诗,互相吹捧了一通,又说到各人结交的京中权贵,高谈阔论,旁若无人。其中一个穿者蓝色锦袍中年人似乎是主人,频频敬酒,言谈中有一种志得意满。旁边一个士子略带嫉羡地说道:“还是严兄有先见之明,一到长安就结识了杨司空,那贵妃娘娘是当今圣上的掌中之宝,杨司空更是宠眷方渥,严兄若想谋得进身,定非难事,到时我辈还望严兄提携了。”
另一人闻言笑道:“黄兄你却是义薄云天,李相国刚刚过世,他的门客都已作鸟兽散,黄兄还恋恋不去,颇有故人之情啊。”他与那黄姓士子颇有不合,此时借机出言嘲讽。
黄姓士子本就暗悔跟错了人,此时听他讥讽,不由涨红了脸,想了一想,冷笑道:“可惜目前圣上跟前最红的人,也不是杨司空,而是刚刚从河东返京的左仆射,东平郡王安禄山。”
秦挚原本听得有些生厌,此时听到这个名字,不禁一震,望了那个黄姓士子一眼。但听他接着说道:“别看此人是异族,圣上与贵妃却待他有如亲子,”他压低了声音,“三年前,安禄山攻打契丹,指挥失当,数万兵马毁于一旦,圣上不但未加怪罪,反而加官进爵。朔方节度使王忠嗣只因说了安禄山的不是,就被去职,如能跟此人攀上交情,岂不是富贵只在眼前么?”
姓严的士子似乎颇为不怿,道:“安禄山再强煞,也只是个异族武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何况,传闻他生性凶残,尤不喜文人,那有杨相国的谦和下士,礼重英贤。”接下来便是吹嘘自己如何得杨国忠的器重,其它各人也自谀声不断。
一边跟随的老家人秦胜也听到了,忍不住对秦挚小声道:“原来这个安禄山如此得宠,老爷曾救过他一命,看来真是救对了。少爷,咱们赶紧去找他吧,好歹回去的盘缠也有着落。”秦挚一笑,道:“刚来就要走?长安这么大,我可要好好游历一番,才对得起这番千山万水的跋涉。”秦胜不觉努起了嘴,道:“若不是少爷你一路上胡乱使钱,咱们可不会为饭钱发愁。”秦挚双眉一皱,道:“好罗嗦,老爷只叫你管着我不要惹事,可没让你管我花钱,哈,岂不闻千金散尽还复来,钱财身外之物罢了。”秦胜道:“身外之物,身外之物,再不想法子,我们就要被这身外之物逼的无处容身了。”
秦挚是幽州节度使张守圭的幕僚秦墨云的独子,自小随家人住在幽州(今北京一带),他父亲是张守圭手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