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处求情,作保担下黎进。秦家虽然避免充军,却难免受罚,秦沛阳被罚镇守范阳以北石龙关,黎进充军为普通士兵,由于秦沛阳的关系,被作保一同前往边关,好歹有个照应。
何萧萧听见自己的心砰砰地跳着,喉咙干得厉害,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这屋子静极了,静得让人无比尴尬。他着急地想要打破这种气氛,可在这种沉痛回忆的胶着面前,什么轻飘飘的言语都苍白无力。好在黎尽从身边摸出一样东西,何萧萧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黎尽将一张陈旧的信笺递他面前。何萧萧接过来一看,是自己之前看过的,清隽的字迹。
“昔在长安醉花柳,五侯七贵同杯酒。气岸遥凌豪士前,风流肯落他人后。夫子红颜我少年,章台走马着金边。文章纳献麒麟殿,歌舞淹留玳瑁筵。”
他无声地看着黎尽。黎尽笑了一下。
“这字,是我写的。”他低声说着,伸手捻了捻那发黄的纸张,“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写的,为何去充军了还会机缘巧合带在身上。不过,一定是去石龙关之前。当初真是太可笑了。”
他说着自己摇着头,笑了起来。
“太可笑了。”
何萧萧觉得嗓子里有什么东西哽咽住了,有个问题在舌尖上打转,以他的性子,不能不问。
“秦沛阳他是怎么死的”
二十一
石龙关地处北方边疆,常年苦寒。秦沛阳虽然一直在驻守长安的天策军中供职,却到底很能吃苦,很快就适应这个地方。黎进相对来说就要苦楚不堪许多他早些年一直供职北衙禁军,养尊处优,家中又骤然逢此大变,家破人亡,更被派到这苦寒之地,心里自然郁结难舒。好在秦沛阳被派往苦寒之地,被连升两级,成了骑都尉,倒是变成了石龙关守关将领。只是人人心里都清楚,被派往这种地方,形同发配,就算升了职,也不过就是面子好看罢了,恰如有了俸禄也没处可用。不过他成为守关将领,倒是总算可以对黎进诸多照拂。
好在黎进在此大劫之后,终究是受了教训,郁结一阵后,倒也发奋图强。此时朝野风波渐而平息,有关黎家的各种传言也逐步淡褪。黎进战时英勇,秦沛阳又有心提携,数次上疏,禀奏功勋,加上朝野之中渐而有人开始为黎成翻案说话,虽未能为黎家平反,可朝廷为表宽宥,擢升了黎进的官职,几年下来竟然也官至天策飞骑尉,成为秦沛阳的副手。
石龙关地偏难守,时常有东北边外族前来骚扰劫掠,他们一守几年,大大小小的仗也打了有数次。天策将士本来英勇,秦沛阳领兵有方,总能抵御外族骚扰。可是胜败难料,有一年冬天,头一年赶上荒年,第二年春荒时节,四下里已经难以支持,为求生存,北地外族对石龙关一带侵扰不断,比往年都要残酷拼命。春来接战数次,朝廷却没有及时从南方运来粮饷,石龙关渐而支撑不住,两侧关塞先是失守,被劫掠一空,石龙关身后有通向城镇的要道,想要劫掠,必须攻下关卡。整个城关被围成一座孤岛。秦沛阳黎进等人死守,却不奈城中粮尽,眼看就要被攻下。信路受阻,求援信发不出去,一旦关破,只能等死,后方没有防备,只怕损失更为惨重。
秦沛阳与黎进等几人商量许久,决定突围。时日敌方首领扣关,阵前高声辱骂,也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将秦沛阳与黎进前来镇守此地的原委尽数道出,言语侮辱。黎进到底年纪还轻,气愤难耐,却又无法搏击,气苦不已。
夜风寒冷,吹得外面堞垛上的旗帜哗啦啦作响。屋内一灯如豆静静燃烧,照着黎进苍白寂寥的脸色。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孤立的关卡,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明日夜里的突围,若是不成功,很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他扪心自问,倒并不是怕死,横竖已经家破人亡,可是他不甘心,父亲含冤而死,女眷全部变卖为奴,生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