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且歇缓片刻,包了伤口,休教发脓。”
赵楚依言,自在路边坐了,崔念奴取些冻雪,一边流泪,将那满背的血迹细细清理,董薛两个好生不耐,拿了棍子来打,骂道:“把你个不知好歹的,眼见不早,更待何时?”
一个道:“莫不是有同伙来劫?噫,须仔细了,休教他得逞。”
赵楚冷眼望来,他那双瞳里,冰冷一片,将眼前两个,都作了死人看,缓声道:“只好,赵楚行事,恩仇必报,两位这般厚待,倘若忘记了,倒枉为人!”
董薛一惊,回头念想,不敢暂且发作,只是远远站着,冷笑道:“咱们的厚待,你只记了便是,不管厚报,便是你胆大,随咱们两个去便是。”
赵楚点头,缓缓道:“甚好,甚好,赵楚本只愿清白做人,奈何这世道不教,且看你有甚么手段,休要迟延,倘若过些时日,不须多,三五日足够。”
将这两个骇得,忙忙往远处跳走,喝道:“贼配军,莫非要反?”
赵楚再不理睬,那两个不敢走近,逃脱回城更是无胆,看崔念奴将那脊背包了,又歇息片刻,方缓缓再上路。
这一走,便到了半夜,正是月圆时候,最是万里无云月正中,踏入河北山中,不知名头,只绵延百千里,官道上更无村舍,眼见又须露宿。
崔念奴忽指了山头隐约屋栋,道:“不是个寺庙?大郎纵然虎骨龙筋,奈不得一身伤痕,歇息半夜,好再上路,也能多些力气。”
赵楚道:“自是,只管去了,不须留心他两个,要结果俺性命,只怕寸步离不得。”
崔念奴道:“那卢某,如今家业和顺了,却教你吃这许多苦,值甚么?”
赵楚毕竟体弱十分厓了打,果然渐觉少许多力气,强颜笑道:“当真值。”
崔念奴扶他往山上走,一边问:“值甚么?”
赵楚扬眉道:“本是只愿作个安平顺民,一路不及一半,差拨虐,官府凶,只想早晚结果俺一条性命,只想到了青州,寻几条好汉子做那没本钱的买卖。如今却念起念奴的教授,这世间,有担待的果然无几,所谓义气,也须分辨了人,切切往后,将性命交付人手,绝不肯再!”
崔念奴又是流泪,道:“早早说你,只是不听,将一顿好打,长这后觉的理,道是值?那如狼似虎的大棍,大郎身受,奴奴心疼。”
赵楚放声大笑,将那夜枭惊动,矻矻作声,山野里回荡不休,十分惊心。
后头跟着的那两个,不知他笑甚么,心惊胆颤,远远辍着。
赵楚亲吻崔念奴眼眉,道:“这天地间,真心待我的,唯独三两人。如今天下之大,四野之阔,只有个念奴,与我同命,放眼天下,至交无算,念及此,又是喜,又是哀,当真要大笑一场,方将这一口恶气,慢慢押了。”
崔念奴低声念道:“郎待我千万的好,我自一心。也是郎说,四野茫茫,奴奴与你,生也同,死也同,竟不觉悲伤,只有满心的欢喜。”
往日三步两脚上的山路,竟又行许久,崔念奴固然气息不稳,赵楚也觉真真疲惫来,待上了山头,抬眼看,原来是个白羊庙,推门去,供奉了獬豸,大如牛犊,小似羊羔,通体雪白,正在神龛里,不有僧道把手,灰尘满了,甚是落魄。
所幸这庙里,往常也有人来过往,墙脚一堆干草,只在獬豸下头,对面的窗棂,不知甚么人,将粗如儿臂的黒木封了,偶有冷风来,也挡住大半。
将半截蜡烛,打了火石点了,又倒些白酒,再将那伤口清洗,忙完时,崔念奴出一身汗,为那丝隙里透入的冷风一吹,几日来连累一起发作,不多时昏沉欲睡,赵楚挣起半分力气将她揽住,那两个厮竟又来要干草,赵楚喝道:“深山寺庙里,将你两个宰了,如屠狗宰鸡,敢有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