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磕着瓜子:“我一张嘴养两口人呢,不能亏着吃。”她吃的理直气壮,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祥子赚多少,她就吃多少,她的胃口随着他的进账起落,总之,绝不会让他攒下一分钱。
祥子几乎觉得绝望。现在的生活与他的理想相差太远,他看不到未来的希望。
也许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本来就没有希望。
“抱歉让你等那么久,刚才忙完了,现在我多付你几毛钱,算是赔偿你歇工的损失。”苏雪倩看车夫孤零零坐在树下等着,浑身都是汗,像从水里捞出来似地,颇觉过意不去,“我现在要回到来的那个地方,你把我拉回去吧,连着来时的车钱,我总共付你三块五,怎样”
苏雪倩开的价已经很高,祥子自然没有不乐意的。他拉车的技术本就不错,又对客户的慷慨心存感激,将车拉地又快又稳,苏雪倩只是小小地打了个盹儿,睁开眼就发现再穿过两个街口就到目的地了。
可是,林家附近似乎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惊动了官府,连累整片区域都被戒严。一根黄带横在面前,戴大盖帽的军人手拿电棍在街口拦人:“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老实交代”语气相当地不客气。
祥子一个哆嗦,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脚已经调转方向跑出十几米开外。方才喊话的那个军官化成灰他都认得,去年,就是他带着十来个兵在高亮桥的便道边上抢了祥子的车他的衣服鞋帽,洋车,甚至于系腰的布带,都被他们抢了去;只留给他青一块紫一块的一身伤,和满脚的疱摘自骆驼祥子那辆花了九十八块钱买来的刚出厂的新车,凝结了祥子三四年的血汗,每一块铁皮都是他省吃俭用从牙缝里抠出来的,居然就这样成了别人的所有物,而真正的物主,连申辩都没资格
当兵的手上有枪,头顶上有官,祥子惹不起,因此只能躲着:“这位太太,我们从旁边的道抄过去”他觉得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顾客绕了远路,颇有几分愧疚,“我跑地快,不耽误工夫对不住。”
苏雪倩却没心思跟他计较这些,她担心的是区域戒严的原因。林翔韬被杀,陈耀曦还在核顶山计划暴动,而她本人,理论上应该已经是个死人这一切,都让她心神不宁。陈耀曦的身份随时可能暴露,假如里原聘敏顺藤摸瓜,马上就会发现“邱家老宅”里所有的人已经人去楼空,连“邱太太”的棺木也不翼而飞。当时猴子布置地太仓促,难免留下蛛丝马迹,倘若里原聘敏仔细探访,很有可能发现端倪。
小心驶得万年船,苏雪倩对自己说。她吩咐祥子道:“我看到当兵的害怕,你别把我送回家了,先到其他地方恩,我记得前面有个茶馆,你把我送去那吧”苏雪倩打算先打探一下消息,再见机行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米豆的地雷
c茶馆
茶馆自古以来都是消息灵通之地。它卖茶,也卖歇腿的地儿,二三十年前还卖一种简单但饱肚的“烂肉面”,整日迎来客往,无论三教还是九流闲来无事都爱到茶馆坐一坐,大碗儿茶水润润喉,新近发生的奇闻异事就成了添嘴儿的茶果。在这里,你总是可以听到最新c最全的小道消息,比如某家的小媳妇被隔壁的汉子勾搭了去了,又比如某地的大官不幸倒了血霉,藏金子的地窖被江湖游侠摸了精光了,甚至还会有某位居士吃了一辈子素结果羽化登仙了,总之各类消息林林总总,只有想不到没有听不到。
不过,自袁世凯死后,内战频发,北平城内的茶馆转业的转业,倒闭的倒闭,已经所剩无几。“裕泰”算是其中经营得宜的一家,老板王利发因父亲死得早,二十来岁就被生活推到了茶馆掌柜的位置上,逼迫着学会了迎来送往c阿谀周旋,任谁都得夸一句“能精明干”。苏雪倩进门时,他正垫着椅子在“莫谈国事”的纸条旁边贴“茶钱先付”的新条子,后头站着他的儿媳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