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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硬的东西没丢,才觉得好受些,但整个人仍旧好似漂浮着,落不到实地。一不留神,三只狗忽然从脚边擦过,无声无息的,风吹似的呼啦啦一瞬就赶到他前边,两前一后,都没回头。

    还好,不是黑狗。

    鲁镇人认为黑狗不吉利,说他们是寡妇变的还好不是他妹妹来寻事,华老栓匀出口气。向前走一程,又瞎想:两大一小的黄毛土狗,说不定也是一家三口呢小的那只毛皮发亮,没有咳嗽的毛病华老栓在心里胡乱揣思,脚下不停,不觉已经走到了目的地。

    此刻天已经大亮了。

    但华老栓仍旧什么都看不见。人群挡住了他的视线,一个挨一个好像被夹住了脖子的酱鸭,严严实实的,安静地围观他外甥女由生到死的转变。华老栓踌躇半晌,学螃蟹沿着人墙外围横走。到底不敢去送廖美芳最后一程,过了一小会儿他又哆嗦着退到墙根底下,眼不见为净。

    心跳如鼓。忽然间他有流泪的冲动,不晓得是为了什么缘由,只是想哭。嘴唇被牙齿磕破,血腥气泛进喉咙,又甜又涩。全身好像给人施了定身法,无法动弹,僵直地杵在风里,一动也不能动。

    一个激灵。视野突然开阔了。人群浮影般四散,迅速飘进巷道。

    “喂老东西,钱呢钱拿来”刚做完一工活的刽子手立在华老栓面前,横眉竖眼,满是血的掌心向前摊开,大咧咧地伸到客户眼皮子底下讨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快点,爷没空陪你耗”他的目光好像孙悟空的金箍棒,“嗵”一下捅中华老栓的心窝,将他骇地不由自主地想往后退。

    鲁镇的老人们说:“刽子手是阎王跟前挂过号的钦差,专送阳寿该尽的恶人下地狱的。”所以,他们杀人可以被地府赦免,可是华老栓不行。他颤着手把洋钱从袋里摸出来,却不敢接那还在滴血的馒头。因为只要手指一沾上血,就落实了他的罪名。

    “有什么好怕的,你到底要不要”刽子手不耐烦,一把抢过洋钱,捏在手里掂了掂,不由分说地把馒头扔到华老栓身上。华老栓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屏着气看着那枚珍贵的馒头在空中划出不明显的弧度,木偶般僵直地伸出手来接没能接住,馒头打在他怀里,留下血印后弹开,掉在肮脏的泥地里。

    “馒头”华老栓突然大梦初醒似地扑过去,捡起儿子生的希望。周遭有人在问他拿回去给谁治病,他也恍然未觉。他的注意力全在那个小小的,淌着血的馒头上,仿佛魔怔了一般,谁也别想把他的视线跟馒头分开。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茶馆的。这样恍恍惚惚,竟然也没有迷路。

    天虽然亮了,但时光仍然还早。华大妈因为担着心事,躺在床上睡不着,因此很早就起来将店面拾掇干净。她将为数不多的几张板凳茶桌擦了又擦,实在再寻不出其他事情来做,就坐在门口等老栓。

    坐也坐不安稳,隔小一会儿就要站起来观望一下,好像孟姜女的望夫石似的,踮着脚一动不动。望得郁闷了,又坐回去,如此反复。

    “老栓,那个拿到了么”

    “拿到了。”

    华大妈激动地挽住丈夫的手她自懂事起就讲求自重,除去夜半私语时,从没这般主动同华老栓亲密过夫妻俩相互搀扶着走进内屋去。里间,小栓还睡着,华大妈轻手轻脚地转到厨房取了新鲜的荷叶,平摊在桌上,看华老栓镇重其事地将馒头包了,塞进灶里。

    华老栓和华大妈谁也不肯走开,两个人傻傻地蹲在灶前盯着那个墨绿色的包一点点变黑,直到结成一块乌黑的圆东西。奇异的香气在屋里飘散开来,华小栓饿醒了。华大妈招呼他吃早饭不多时,馒头就已经祭了五脏庙。

    “咳咳,今天的馒头,咳咳,比以前的香。”华小栓不晓得自己吃了表姐的血,只觉得味道好,还意犹未尽,“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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