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好几回都没能成功地站起来。身体与地板相接的地方,汗水画出了一个完整的人形。
“王先生”似笑非笑:“猪猡,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这句简单的话起了神奇的效果。
话音刚落,就见小福子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从地上跳了起来,瘦地只剩一副骨架的身体像树叶般又摇又颤,好半天才咬牙将双腿趴开勉力支住,忽然又“哎哟”一声尖叫,功亏一篑摔回地板上。
没有人敢去扶她。在场的其他包身工都把头垂地低低地,小心地躲避着“王先生”的视线,唯恐一个不注意便被迁怒。
“装什么装”刚才还笑眯眯的“王先生”变脸比翻书还快,随手从桌上操起个钢锭作势要砸。
这一下挨到头上,得有多疼啊
“你住手”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夏灼华突然就从王打杂的身后窜了出来,竟大胆地朝他拿着锭子的手上用力一推
众包身工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钢制的凶器“咕噜噜”滚了数圈,跌进了地板与储物柜间的夹缝里。
“阿弥陀佛啊,这珠花是不要命了吗”站在苏雪倩旁边的芦柴棒倒抽一口凉气。
立竿见影地,整个工房像被捅了的马蜂窝一般躁动起来。包身工们窃窃私语:“这人新来的”
“以前没见过她,胆儿真肥,还不知道厉害吧”
“她跟小福子今天都别想活了”
苏雪倩皱起了眉。她是亲眼见过“王先生”打死人的,算来也才刚过去两个月时间。那个来自河南的小姑娘包身契上写的年龄是十四岁,实际上据说才十一岁多,因为错把丝头的方向接反,做坏了一匹料子,连累“王先生”扣了三角钱,居然就被他用那匹坏料蒙住头半打半闷地弄死了。
“拿摩温”让苏雪倩和另一个叫燕子的包身工把尸体搬到厂房门口的铁栏处“示众”时,胆小的燕子不小心将蒙在头上的布扯带开了一寸,里边死人才有的铁青脸色与伸舌瞪目的惨状让苏雪倩连做了十几天的噩梦。
今天,悲剧会重演吗苏雪倩打了个寒颤。
“贱人反了你”“王先生”像个被点着了的爆竹般暴跳起来,猛地提拳重击在夏灼华的胸口,还没等她站稳,又冲过去抓住她的头发,向上提起,然后突然屈膝撞在她的肚子上,接着,弯起右手肘直逼她的下巴
那一下至少有五十来斤的力道
“咳咳”被伤到气管的夏灼华如同破旧的风筒一般咳嗽起来,但灾难远没有结束,“王先生”狞笑着,滥骂着,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的脊背撞到后面坑洼不平的墙壁上,右手钳住脖子,左手朝着她还未从昨晚燕姐的拳脚下恢复过来的脸颊奋力一抽,“啪”,作用力让夏灼华的身体以脖子为拐点弯成了一个不规则折线型。
“活的不耐烦了是吧爷给你松松骨”“王先生”故意将手一松,夏灼华的身体毫无抵抗地自由落体,她的屁股刚沾上地板,暴雨一般的拳脚便从上下左右各个方向招呼了过来。
“你不能打”夏灼华的话断断续续,根本听不清意思,而且大多都被没有间歇的毒打重新揍回了肚子里,最后只剩下哭腔。
真惨苏雪倩看不下去了,微偏过头,正巧看见小福子挣扎着站起来。她弓着身子,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就是泪珠滑落脸颊滴到地上也顾不上擦。她向来怯懦,恐惧吸尽了知恩图报的勇气,她强拖着一双因感染而烂了的脚一点点往自己的岗位上挪,希望能抓住“王先生”教训夏灼华的空挡回到安全的位置上。
“作孽啊”叫宋晴的包身工叹了一句,转过身将一匹完成了的料子从机器出货口上卸下,借机朝苏雪倩的左肩上搭了一把,“别看了,先管好自己吧。不然今天的活完不成,下一个挨打的就是你了。”
苏雪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