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些诛心之言,他真的不知该从何说起。空寂,半晌,女子还是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沉声道:
“除了我姐妹三人,还有姑母,都被他们杀了,是不是”
楚逍惊异地抬眸望向角落里的她,那样沉静的语气,仿佛早就料到了。他的嗓音很干涩,沙沙淡淡的,“兰夫人被他们关进了天牢,而但凡与兰氏一族稍有关系的,上至宗亲血脉,下至门生c挚友,无一幸免,总共六百三十七条人命”
“呵呵这又有什么差别么他以为这样就能赎去他们得罪孽”半边沦陷在黑暗中的女子忽而笑了,可那看似清吟浅淡的笑意里埋藏着滔天的盛怒仇恨疾疾不甘。
一怒,当日乱军阵前舍命所救竟为豺狼虎辈,阴谋阳谋毁我家国诛我全族
再恨,奸贼构陷处心积虑,最终却多年筹谋毁于一旦,誓愿未偿身先死
三不甘,逃赐婚c定风波,死不能入宗庙族谱,族中同姓者永世不得与之往来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必死局,有人以一个细微的点无限延伸开的一张巨大的黑色的网已经困住了他们,四处都布满了淬了毒的刀子,一刀一刀往她心窝子里扎。
“我早该猜到的,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
这方是他夜氏的作风。
夜远,真狠啊
女子低低的喟叹里隐藏着纷繁的情绪,渐转猩红的凤目里刻尽了繁华落尽的彻骨寒芒怒火仇怨与嗜血悲哀。临风站在那波涛拍岸的高处,似乎只有那逝去的滚滚大江可以付诸满腔心事。
到底是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
“想好了吗”熹微的烛光映着男子霜严的侧脸,他在等,等她一个回答。
良久的沉默,竟像是长久到斗转星移。
伏在暗影里的女子抬头眯着眼望他,略一沉吟,“在回答你之前,我要先见一个人。”
一直在银色面具下神色凝重的楚逍仿佛是松了一口气,薄唇划开微不可察的弧度,郑重地说了一个好。
她能这样说,就是有了选择,而且是他们所希望的那一个。谁都不知道就在刚刚那场不长不久的静默中,他的心一直在惴惴不安,他害怕从她口中听到另一个答案。
既然如今她选择了生,那一切就好办多了。
“我这就带你去见兰夫人。”
苍白的女子却摇了摇头,道:“明日吧。”
“可是万一他来了”却发现你不在怎么办夜长梦多。
“他都已经把我打入天牢中最隐秘的暗室,你觉得他还会来么”说到这里兰婳音忍不住自嘲,她的确是不该高估自己在那些人心里的位置,否则今日也不至沦落到这般境地。
“总得让我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了再去见她。”
昏暗中那双长久沉默的眸子猛的一亮,那半面银质面具的主人心中了然:
她怎么能一脸憔悴地去见自己的母亲
楚逍转身在桌上放下一个青色瓷瓶,那里头是他最近新调制的伤药;早在她还深陷重重禁宫之时他已经探过她的脉象,损耗过重,元气不足,以致暂时经脉封闭,内力全无,若是调息得当,恢复也是指日可待。
“这药只是帮你通经活络,你伤势过重,再加上之前受伤的亏损一直没调理好,现在才会经脉闭塞。倘要恢复,也只有你自己了。切记,不可急功近利,固本培元也要等到”
楚逍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此刻的碎嘴,知道角落里传来女子的一阵笑声。
“如今看你倒是像个大夫的样子了,竟然如此啰嗦。”兰婳音看着他怔怔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大笑。
话音刚落,男子肃然的脸上又蒙上阴沉之色,可是须臾之后,他紧握的拳又放开了。
至少,她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