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町寓所贪婪地阅读这几个月来出版的各种报刊杂志。
十月,梁启超从美洲游历回到横滨。梁启超自戊戌政变时逃到日本,已经整整五年了。当年出逃的那些惊险情景,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里,每当他闭目略作休息时,那一幕幕的场面便会不期而然地浮现在眼前。
八月初六这天,梁启超在谭嗣同的房间里说话。那时,梁住粉坊琉璃街新会邑馆,谭住半截胡同浏阳会馆。两地相隔很近。他们几乎天天见面,谈新政,谈学问,遇到意见相左时,两人都会大声激烈地阐述自己的观点,常常弄得面红耳赤,但彼此之间从不存芥蒂。这天的谈话没有争吵,近日政局的种种恶象,使他们对变法的前途怀着深深的忧虑。正说着话,谭嗣同的仆人神色慌张地破门而入,急促地说:“三公子,大事不好了外面的人都在说,皇上被太后抓起来了,南海会馆已被抄,幸而康先生已去上海,不然就要抓起杀头了”
谭c梁一听,知道西太后已先下手,新政彻底失败了。梁启超赶紧起身说:“复生,事情已万分危急了,我与日本使馆代理公使林权助有一面之识,我们赶快到日本使馆去,请求他们保护。”
谭嗣同面色不改,仍坐着不动。
“快走吧,抄了南海会馆就会马上来抄浏阳会馆,晚了就逃不成了。”梁启超抓起谭嗣同的手催道。
谭嗣同似乎早有预料似的,慢慢地说:“我一直想救皇上,看来皇上已不可救了。现在要救南海先生,也没有办法救。我活在世上,已没有事情可做了,只有等死。”
梁启超急道:“哪有等死的道理留得人在,自有成功的一天。快走吧,复生”
谭嗣同依然平静地说:“你说的有道理,对天下事,应有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决心。但我早已作了打算,我愿意一死殉皇上,殉国家。中国变法从来未有流血者,有之,请自嗣同始”
梁启超深为谭嗣同以死殉国的牺牲精神所感动,他紧握着好友的手说:“这样的话,让我和你一起流血吧”
“不”谭嗣同坚决反对,“你赶快到日本公使馆去,伊滕博文这些日子正在北京观光。他是个大英雄,对我们的事业向来是支持的。你请他致电日本驻上海领事,赶快救南海先生”
梁启超答应了一声,便离开浏阳会馆,来到东交民巷日本使馆。这时已是午后两点钟,代理公使林权助正和来华旅游的前任首相伊滕博文饭后聊天。林权助得知有一个中国青年匆忙来访,便出门相见。见面之后,才知是梁启超。他见梁面色苍白,一脸悲壮之色,知有大事,忙领他进了后面的一个房间。梁启超开门见山地说:“请给我一张纸”
林公使拿出一张纸来,又递给他一支自来水笔。梁启超接过纸笔,刷刷写下:仆三日内即须赴市曹就死,有二事奉托,君若犹念兄弟之国,不忘旧交,许其一言。
林公使笑着说:“梁君,出了什么事,这样严重你不要写了,就用口说吧,我可以与你用中国话交谈。”
慌急之间,梁启超竟一时忘记了林公使是个中国通。他拍打着脑门说:“我糊涂了”
林公使用玻璃杯子端了一杯白开水过来,梁启超喝了两大口说:“公使先生,中国出了大变故,太后囚禁了皇上,抓捕新政官员,我也马上就会被抓,最迟三天内就会被杀头。我的生命早就献给了我的国家,杀头毫无所惜,现在只是请你出面解救皇上,保护皇上龙体不受伤害。康有为先生目前正在上海,请你电告贵国驻上海领事馆,想法搭救康先生。我要求的就是这两件事,恳请你们帮忙。”
林公使并不知道中国出了这等大事,惊诧之余,果断地表示:“可以。梁君,你说的这两件事,我决意承担。不过,你为什么要去死呢你好好想一想,如果心意改变了,什么时候都可以到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