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闿运称赞,“这间书房名取得雅致得很。齐璜,你有几个号”
“回先生的话”
“以后再不要说这种套话了”王闿运打断齐白石的话,“我是个很随便的人,不拘形式。今后我们天天在一起,常常说话,你总套些这样客气话,有几多不自在”
张登寿也对齐白石说:“王先生最是平易洒脱,我们跟他老人家说话都随随便便的,你就莫讲客气了。”
齐白石说:“先生这样对待我们做学生的,真是宽宏大量。”
“你说说吧,你有几个号”王闿运说着,顺手抓起了桌上的铜水烟壶。
“学生生下来时,祖父按齐家宗派的排法,给我取了个名字叫纯芝。祖父母c父母都叫我阿芝。后来做了木工,大家都叫我芝木匠,也有客气些的当面则叫我芝师傅。又有个号叫渭清,后来还有个号叫兰亭,都是祖父取的。陈少蕃先生给我取个名叫璜,号濒生。胡沁园师说,画画后要落款,落款的名字要高雅点。白石铺驿站离你家不远,我给你取个别号叫白石山人吧。后来我凡画画,落款就用白石山人四字。但别人叫我时,常把山人省略,光叫我齐白石。另外,我自己还时常在画后落款木居士,木人,杏子坞农民,星塘老屋石人,湘上农人等名,以示不忘本。”
就如同刚才回答读书提问时一个样,齐白石又从叶到根,详详细细实实在在地回答了一番。
“哦,哦”王闿运连连点头,对这个朴实无华的木匠的好感又加重了一分。“我看看你吟的诗。”
王闿运慢慢地翻看着。齐白石神色紧张地盯着先生的脸,力图从脸上的表情来估量自己诗作的优劣。杨钧和张登寿也专注地望着先生。王闿运的脸上不时露出笑意,齐白石提起的心渐渐地回落。王闿运的眼光停止在一页上,问:“这首诗写的是件什么事”
齐白石站起,走到先生的身后。杨钧耐不住,也走过去看。那一页上写着这样一首诗:
星塘一带杏花风,黄犊出栏西复东。
桌上铜铃祖母送,铃声可响楼却空。
齐白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学生小时身体不好,算命瞎子说我水星照命,多灾多难,防了水星,就能逢凶化吉。祖母就买了一个小铜铃,用一根红绳子系在我的脖子上,说,阿芝呀,你带着二弟上山去,好好地砍柴放牛,到晚晌,我在门口等着,听到铃声远远地响,知道你们回来了,我就好烧火煮饭。今年春上,祖母去世了。我看见桌上摆着的小铜铃,想起小时候的事,就写了这首诗。”
王闿运笑着说:“好,有意思。”
又翻过去,看上面写着:
村书无角宿缘迟,二十七岁始有诗。
灯盏无油何害事,自烧松火读唐诗。
王闿运点着这首诗说:“你可以照诗上写的画一幅画,我看这情景蛮好”
说着合起簿子,对齐白石说:“你读过红楼梦吗”
齐白石红着脸说:“听诗友们说起过这部书,但我还没有读过。”
王闿运笑着说:“以后有空读一读。我看你的诗,属于这部书中的薛蟠体。”
张登寿c杨钧都笑了起来。齐白石虽不知薛蟠体是什么体,但从张c杨的笑声中感到有点不妙。
“不过,你比薛蟠有灵性。今后好好跟着学,多读点书,自然就会脱去这个体的。”
齐白石明白了,这薛蟠体大概就是不读书的人写诗的体,证实了刚才的直感。他赶紧递上了第二个簿子。王闿运打开一看,这是一部印谱,每页纸上都印着或方或长或圆或扁各种图章。有白文,也有朱文,字体有楷书,有碑体,有篆体,以篆体为多。大部分为私家印玺,也有不少闲章,或是格言,或是诗词。王闿运边看边点头,说:“这部印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