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不及给这老妇人解释情势的复杂性, 自己心中此时也有了计较,连忙扶着沈归老娘进了厅屋,在她耳边说道:“大娘,这事不必你亲自去, 我去帮里正大人一回就得。等将来沈大哥回来了,若我在, 我会自己跟他说。若我不在,你就跟他说,就算不做匪, 天下间能做人的路有千千万万条,他不应该偷天家的东西出来造人命。
我如玉今日帮里正大人一回, 往后他若寻不到做人的路,我一定舍命帮他!”
她一路追出门,沿着沈归家后面那皮梁往红陈寺的方向追了许久, 遥遥便见张君在林子间忙活着什么。如玉冲上前气喘嘘嘘,迎头问道:“你打算什么时辰进红陈寺?”
张君在林里子挂了一堆黑乎乎的铁球,回头问如玉:“怎么?你一个乡村妇道人家, 竟还能帮我?”
黑鸦鸦的山野, 山上槐花结成了穗子, 远望四野朦胧。
他定然是打算好了自己必死的, 所以那怕她给机会, 愿意带他去垭口小屋,他都不肯要她。路引,银子, 他算是给她插上了翅膀,从此,只要她脚程够快,能逃出渭河县就自由了。如玉犹豫了许久,说道:“你还曾说我能隐忍,能谋划,懂得诱敌深入,逐步反杀。如今却只认我是个乡村妇道人家,我竟有些不服气!”
半个时辰之后,百岁儿家的小儿子换金捂着肚子从外头窜进了家,进门就呼道:“娘唉,你那陈年的菹菜真的霉透了,我又拉在了外头!”
百岁娘子还摸黑在鸡窝里捡蛋,听了这话回头就给儿子一巴掌:“叫你整天在外野,屎都拉在外头,你可知二妮儿他爹专闻屎味儿,不等干就能给你捡走?如今青黄不接的时候,谁家不缺肥?你再敢往外头拉,明儿连霉菹菜都没得吃,喝西北风去!”
换金咂巴着嘴道:“娘唉,我如今就馋一只油乎乎香烹烹的黄泥包鸡,只要能有一只热腾腾的黄泥包鸡吃,我这肚子保证能攒住,往后所有的肥都能给你拉到自家坑里。”
百岁娘子已摸得两只蛋,收到围裙里指着儿子脑袋骂道:“再不准动这歪心思,如今天时不好,谁家的鸡都跟命一样,你胆敢再伙着那起皮孩子们偷鸡烤来吃,叫人捉住了吊在麦场上打我也不管你。”
换金一把抱住他娘的大腿哀求道:“娘唉,你就行行好儿,老皮皮死了,那些鸡整天饿的什么一样,虎哥家离的近,我瞧着他天天都能捉一只来烧。今夜安康起头,我们不过是不想老皮皮那几只鸡便宜了虎哥而已。”
安康是如今陈家村唯一一个读书的孩子,跟着他出门,百岁娘子倒也能放心,遂拍了拍换金脑袋道:“切记得声音轻些,勿要心动了虎哥娘,她骂人太难听,我可不想跟她起过节。”
换金大喜,连肚子也不疼了,跳起来亲了他娘一口,跑出门便叫另外四五个半大的男孩子们捉起,一人手中提着一只鸡。这鸡自然不是老皮皮家的,老皮皮因为如玉而死,她那里还敢让安康去偷他家的鸡?
她带着安康将自家的十几只鸡全扭了脖子,安康找来的鸡,自然就是安康带路。
安康带着五个七八岁的皮小子,人手提一只鸡,自己还背个袋子,一路野猫一样自沟里头跑到红尘寺后右手边那尊大菩萨的脚下,又自脚下的山坡上一路溜下去,这后头便是红陈寺僧人们的私田,里头种着黄瓜白菜,茄子豆角等菜蔬。
大家掏土的掏土,找水的找水,拔毛的拔毛,掏脏的掏脏,不一会儿已经把五只大公鸡剥了个干净。忽而换金哎哟了一声道:“这些大和尚们太懒,存的水不够,糊不成泥巴来包鸡,这可咋办?”
不知谁喊了一句:“那就用尿,用尿糊成泥巴一样也能包。”
换金两手全是泥,眼看几个孩子都脱裤子尿了起来,连忙跳避着,骂道:“尿那里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