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记得。
二月十四,是她的生日罢。
再一次上阵,骑着赵承随便牵来的一匹马驹,拎起随手捡来的一柄长枪,颇有些白驹过隙c物是人非之感。
人生第十四个年头,竟然在一场大梦中迷迷糊糊地度过。
唯一庆幸的是,老子胡汉三,又一次回来了!
我掂了掂枪杆,似乎有些轻飘飘的不受力。
紧贴我的,当然是首席侍卫长赵承,而后是这次被我拖来的策士贾诩。
此时贾诩的年纪,已经四十出头了,虽然结婚与生育时间都稍稍晚些,但大女儿也已经十二三岁,小一点的儿子也开始随老爷爷一起读书识字了。
四十岁,这已经不是青春的范畴了,他修得整齐的双鬓隐隐有些发暗,挺阔的额上也已经爬上了两道细纹。
所幸我通古博今,明白贾诩前半生虽不得志,但活到近八十岁才寿终正寝,至少还能压榨他三十年的辛勤劳动,足够了!
第一次见到贾诩,我一欣喜,便紧紧抓住了这位清秀俊朗的大叔的双手。
那双手,虽然没有小昭的滑嫩娇柔,但却更为修长挺秀。
这是捉笔之手。
“此手,可握天下乾坤。”我忍不住叹道,双手一阵抚摸。
贾诩默然垂首。
他竟然这副神情!
没有任何欣喜,更没有诸如“鞠躬尽瘁”c“赴汤蹈火”c“真吾主也”之类的称颂,让我不由有些失落。
“长公子,”贾诩的双手静静从我掌中抽出,“贾诩已有妻儿。”
我怔在原地,身后赵承刚刚蹿出,便被我急急一拳拦住。
“马超莽撞,先生见谅。”我长揖到地,而后才为自己的行为解释,“超非好此道,但为得先生之智,喜不自胜而已。”
贾诩的脸庞忽然一动,他缓缓吐了口气,后退半步,也是深深一揖:“公子何以知诩?”
“文和先生通悉天下,料事于未然,若董贼重用先生,超岂能有命在此?”
“诩,武威一布衣耳,少时狂放,尝自以天下无匹,然往东都求仕十余载,竟无人识,能用者竟仅有董卓!”贾诩原本波澜不惊的脸上隐隐显出悲愤之情。
“董卓亦凉州人,用先生岂是因才?”我急忙煽风点火,努力提高他对世界的仇恨值,让他对东方诸侯全部死心,而后再死心塌地为我效力。
“然则,公子如何用诩?”贾诩收回一切神情,直直看着我。
我忽然冒出一丝冷汗,我当然明白:此时此刻,正是彼此了解的关键阶段,我一个疏忽就会被他无情鄙视。
但是我能如何回答?
在此时,我竟然紧张得开不了口。
贾诩拢起双手,嘴角似有淡淡的笑意。
但在笑意中却仿佛隐有哀愤。
我深吸了口气,我并不怕丢人,我要留住此人。
缓缓将双臂平举着环在头顶,我毫不犹豫地曲膝跪地,垂首沉声道:“超自知鲁钝,只有一身蛮勇之力,而先生绝世才学,却为天下人所轻。超虽不肖,愿悉心听之万望先生教我!”我认为我已经足够诚恳,甚至自己都几乎快跌出泪来。
我仿似听到他轻轻吐出一口气,而后看到贾诩同样跪拜下来:“贾诩不才,愿尽力佐公子。”
我急忙扶起他,忽而间热泪无法抑制地狂涌而出。
贾诩看着我,稍稍有些不知所措,是我太诚恳了么?
我扯着贾诩的长袖,脑子一热,忘乎所以的吼了一声:“使我得天下者,必先生也!”
贾诩在一瞬间微微怔了怔,随即恢复原状。
我看到他两条细长的眉不由自主地飞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