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祥新,文二全,原来你们俩躲这儿了还真让哥们几个好找。”
堵在前面的六个人散了开来,逐渐地把他们俩包围起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俩倒是好大的胆子,还敢跑路”
“大哥,我们现在真的没钱我们刚进了家黑店,钱全被抢了。真的,我们有钱一定还”文二全整个人都在抖。
“这话,哥们几个都听了好多遍了。废话少说,打”为首的人带头,轮着跟铁棍就往他们背上砸。
“快跑”文祥新一把冲过去推开了那人,朝吓呆了的文二全吼道,“我们分头跑”
话音刚落,他也来不及看文二全反应了,先自个儿挨了几棍,闯了个出口,就冲了出去,头也不敢回,用上吃奶的力死命往前跑。
文祥新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远,也许才几分钟,也许快一个小时,时间对于他来说已完全失去了概念。
此时的他,紧贴着墙壁,藏在了一个昏暗巷子里的垃圾筒后面,手屈成爪紧紧地扣在墙面上,神经紧绷着,瞪大了眼睛斜睨着巷子口,气也不敢喘。
“妈的,这兔崽子跑哪去了”两个持着铁棍的人影在离巷子口的不远处汇合。
文祥新咬紧了唇,闭紧了眼睛,即使他极力控制,但蹲着的腿还是越抖越厉害。
“算了,不还有另一个吗打残也要不了钱,就先放过他”
“算他跑得快,下次见了,老子一定打断他的腿”
两人不甘地踹到了附近的垃圾筒,才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坚持了好一阵子,直到再听不到声响,文祥新整个人顺着墙壁滑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方,双手无力地下垂,睁开了眼睛茫然地看着上空,豆大的汗珠一颗颗地滑落,过长的留海一撮一撮地盖在了他的眼睛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野猫跳到了被踹到的垃圾箱上,眯着萤绿色的眼睛“喵”了一声,文祥新才猛地反映了过来,双眼有了焦距,挣扎着,跌倒了好几次,才站了起来。
冰凉的夜风吹在了他身上,像刚从水池里爬出来的全身是汗的他忍不住打了个抖,从身到心冷得发抖。
他蹒跚着往回走,凭着那点模糊的记忆,在这个漆黑无月的夜里,想找那盏明暗间闪烁的路灯。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人倒在了血泊里。
路灯亮了时,文祥新未能看清楚那人的脸;路灯暗了时,他已经辨认出那人是谁,即使那人伤痕累累,还背对着他。
那不就是反应迟钝了点,没能逃跑成功的文二全吗
是啊,他跑了,二全却没能逃成功从他提议分头提议分头跑的那一刻。
“喂,爸,是我。先别挂,我真的有事对,对我是想要钱,但我不是去赌。我兄弟进医院了,就是二全,你也认识。不,不,我没骗你,真的爸爸,他真的出事了,会没命的爸”
公共电话亭里,文祥新手突然无力地下垂,话筒直接下落,因为有电话绳的牵引,弹跳了一下就悬在了半空,发出了刺耳的“嘀”声。
他捂着脸,身子顺着玻璃壁滑下。
他还能怎么办
这件年坦白过好几次,借钱借过也已经很多次了,工作丢了,朋友躲着他,连爸也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他刚把最好的哥们借给他的最后一笔钱赌光了,他还能怎么办
二全家就更不用说了,人都没剩几个,都不认他了
犹豫了一下,他再次拿起电话,从破旧的牛仔裤的口袋里掏了很久,才掏出了一枚硬币,塞了进去,播起了号码。
话筒里每次“嘟”的一声,都像在他心底里翘了一个闷棍。
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电话终于接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