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央已经能隐约瞧见未央宫的飞檐了。她突然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问道,“我那一次偷偷地跑出了城后,怎的那么快便被你们找到了”
锦绣如实回答,“我只记得自己急坏了。找人的是武统领。想来,他打仗一等一的厉害,找人自然也不差。”
宛央淡淡一笑,没再说话。自从皇兄登基之后,那是她最任性c最冲动c最出格的行为了。那一日的她,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后,总觉得自己那死气沉沉的生命里突然多了些新意。她浑身的血液都鲜活地涌动了起来。那一刻,她只希望自己真是无名之辈顾湄,而非顾宛央。既然如此,那便暂且忘记吧父皇驾崩c皇兄登基c萧淑妃殉葬c国公案这些都抛到脑后好了。她只想也为自己活一次,想去看一看这宫外的世界,想凭着自己的心意做个普通女子顾湄。她大着胆子与萧墨迟搭讪,谁料却没诓来盘缠,倒是与他结下了不解之缘。只可惜,时光如白驹过隙,她终究只有那片刻的欢愉。
皇宫里曾长久一段日子以来始终没有宁日。她那时也从母后的寝宫里搬了出来,住进了空空荡荡的未央宫。宫里一切似乎都还是原样,但她却总觉得自己能嗅到血腥味。还与母后同住的时候,她虽是父皇唯一的女儿,但是父皇的一颗心全都悬在萧淑妃处,并不甚在意她。她心中偶有失落,却也乐得轻松自在。父皇对她毫无期许,母后则待她极尽温柔,长兄则宣哥哥也还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经常陪着她一道玩乐。众人投放在她身上的视线格外得少,所以即使是身处皇宫,她依然活得无忧无虑c天真单纯。她甚至经常任性地冲着母后或是长兄使性子,他们也都怜爱地一一包容了她。可后来,全都不一样了。她不与母后同住了,母后住进了永和宫,而她则单独住进了未央宫。长兄则成为了这天下的主人,可以远远地看一眼,但是却再也不能一道玩乐。周围投注在她身上的视线也陡然多了起来,让她觉得分外不自在。可她又能如何,她是皇兄的胞妹,即使之前从不受宠,现在却截然不同了。她的身边突然热闹了起来,有谄媚之人,有暗藏心机之人,但独独少了坦诚相待之人。她看得明白,心里也通透。母后却生怕她不知宫中的艰险,总是对她耳提面命,既担心她的错处给皇兄带来困扰,也害怕自己的女儿被卷进说不清道不明的是非之中。自此,顾宛央收起了自己所有的任性,安静地做那众人眼中高高在上的长乐公主,但是没有谁告诉过她,她的笑容早已不似当初那样纯真了。
锦绣服侍宛央睡下后便去了外间。顾宛央窸窸窣窣地掏出了自己一直贴身佩戴的鸳鸯玉佩,放在掌心摩挲着。她并非没有机会将这块玉佩归还,但自己却一直私自留着它,不愿就这么轻易断了与那呆子的最后一丝关联。
心不情,意不愿。可她又待如何她是这大庆朝的公主,备受瞩目,却不能做出自己的选择,只得任人安排自己的命运。
也罢,再出宫一趟,去见那呆子一面,归还了这块玉佩后便彻底断了念想吧。
宛央握着这枚玉佩,辗转反侧了半宿才渐渐盹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c情已深种
转天,宛央已经拿定了主意再去见萧墨迟最后一面,天公却不作美,淅淅沥沥地飘着雨花。
顾宛央呆呆地倚在廊下看了小半日的春雨,手里握着卷书,翻也不曾翻动过。她思量再三还是去向皇兄讨来了出宫的令牌。她怕自己若再多耽误一日,即使去了城外老树下,也再见不着萧墨迟了。自那日出宫意外撞见萧墨迟后毕竟已经过去了半月有余,谁知道那呆子是不是还守在城外的老树下等着她呢
贴身小太监准备了马车,载着她一路出城而去。她一路不断地摩挲着手里的玉佩,心情矛盾。她一边想着早些见到萧墨迟,好断了这些纷纷扰扰的念头,从此做回无牵无挂的长乐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