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太晚,我回去睡觉了。”
微微愣了一下,李路点点头,目送翟小静朝疗养院的一号院子走去。四周看不见的地方,精干的情报部八局特工暗中保护着她的安全。
两名男子从沙滩的那边大步走来,走在前面的那位三十二岁左右,穿一身便装,国字脸,络腮胡,目光坚定,踏在柔软沙滩上的脚步坚定不移。
此人是海军陆战队第1师师长余明家大校,国防军中最年轻的正师职干部,明星军官。
身后跟着的,是他的警卫参谋。
李路摆头看了一眼,在躺椅上坐下。翟小静显然知道有人到访,因此才会提前离开,给他空间和访客相谈。应该说,从进入这个疗养院开始,任何想要见李路的人,都必须得经过翟小静的同意——包括总部首长。
“来了。”
“嗯,来了。”
余明家挥了挥手,警卫参谋远远地走开去几十米,站在一棵椰树下如雕塑一般静候起来。
在另一张躺椅坐下,余明家远远地眺望海天,却是没有说话。太阳伞下进入安静祥和的状态,只有那海风徐徐海浪哗哗的声音。偶尔一群海鸥追逐飞过,接着很快湮没在海面之上。
显然极少人能够明白,两个曾经剑拔弩张并且其中一个还对另一个开了枪差点要了他的命的人,可以做到如此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
“郑凯韵没死。”
当天际出现一团乌云的时候,余明家才启口,沉声说道。
李路说道:“我知道。”
余明家的目光从远处收回来,调整了一下姿势,面对这半坐半卧的李路,说道,“我的枪法不如你。”
淡淡地笑了笑,李路说,“结果一样。”
“但是如果那一枪我偏得更厉害,你就会死。”余明家说。
李路说,“我还活着。”
余明家昂了昂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闻到浓郁的海腥味。
“李路,你我处于不同派系,治军理念有所冲突,但是我很欣赏你的为人,也很佩服你所做的事情。”余明家说道。
这似乎是他们之间第一次以这样的状态,谈论这样的话题。过去一个多月,余明家来过几次,但都是纯粹的看望问候,从不谈政论军。
李路微微偏头看了一眼余明家,说了句:“谢谢你的手下留情。”
缓缓摇着头,余明家深深叹了口气,说道,“我仅是不愿意看到国防军损失一名天才。五年前,你在莫斯科,远东,外蒙,所做的事情,是我等不敢想象的。你死了,对国家对军队百害无一利。”
无奈地轻哼一下,余明家说道,“只是,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下一次你我重现当日之情景,我不会留情,希望你也不要手软。”
扫了眼余明家,李路拿起香烟点了一根,慢慢地抽了两口,烟雾随着海风横着朝后飞散而去,他说道,“我十八岁参军,到今年整整七个年头。两次负伤,两次被自己人打伤。第一次是在南疆,被哨兵误伤。第二次在南港,由你来完成。”
淡淡一笑,李路说道,“事不过三,我很希望没有第三次。”
“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余明家说。
李路看着余明家的眼睛,“所以你永远只能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军人。”
余明家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却无言以对。事实如此,他的确做不到像李路那样,跳出山头框架,摆脱利益关系的束缚。
每一支军队都有它本身的渊源,每一支部队都有他的根源。忘却这些放弃这些,便会成为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在一个特别注重继承的帝国,忘本,等于背叛。国防军从诞生之日到现如今,每一支部队的存亡,都是一次激烈而血腥的内部肉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