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坠。
深不见底的海沟,无尽黑暗之中,不知蛰伏着什么样的怪物。
四肢动弹不得,仿佛被绑上沉重的铁球,眼睛也睁不开。
而恐怖的下坠仍在继续,终年不见天日的深海张开巨口,静静等待猎物靠近,然后一口吞吃。
他挣扎起来,意识中发出锐鸣,仿佛被蛛网死死缠住的蜻蜓,想要挣脱,却又无力对抗被绑死的身体。
我这是怎么了?
明明睡觉前,还好好的,为什么突然睡了一半,竟然醒来,而且只有意识醒来,身体却未苏醒。
周六急得想转动身体,让自己彻底醒过来,但是身体好像不受他控制,沉重地瘫在原位,一动不动。
怎么办
谁来帮帮我?
忽然,一双宽薄而有力的手掌,将他搀扶起来。
上身坐立起来,背后倚靠着一个竖起来的荞麦皮枕头,质地不软不硬,刚刚好。
是谁?我这是怎么了?
周六茫然。
虽然半夜睡着睡着突然被人扶起来很惊悚,但是周六感觉到那个人的动作很温柔,小心翼翼的,绝对不是坏人。
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尴尬了。
那人在他脖子里塞了块毛巾,然后把一个湿漉漉的东西抵在他嘴唇上,还发出喂小孩吃饭一般的声音:
“啊,张嘴。”
是陈柯!
这声音太耳熟,周六的心跃了起来。
难道他回到现实世界了?
“今天是蘑菇切丁粥,多吃点菌菇类的东西,对身体好。”陈柯一边把勺子强行塞进他嘴里,一边絮絮叨叨地说。
陈柯陈柯陈柯,听得见吗,我是周六!
周六在心里狂喊,嘴巴却只能乖乖地含着勺子,身体条件反射,把粥咽下去,胃里很快就暖和了,四肢也没有之前那么沉重。
感受到勺子快要从嘴巴里拔出去,周六使劲含住勺子。
“怎么”陈柯感到手上遇到了阻力,他有些意外地看向床上的病人。
青年半边脸包着纱布,眼睛低垂,呼吸轻微,依然是重伤过后无知无觉的状态。
但是,含着勺子的嘴唇却米分米分嫩嫩的,刚被温热的粥滋润过,此刻还微微泛着水光。
陈柯盯着那双唇瓣,微微前倾身子,一手捏住周衍的下颌,拇指准确地按在唇下凹陷处,那里有个穴位,可以让牙关放松。
“啵”的一声轻响,勺子拔了出来。
青年似乎因为这声响动,忽然羞红了脸,双颊泛上可爱的浅红。
陈柯一愣,试探着叫:“周衍?”
青年没有回应。
“又是错觉。”陈柯摇了摇头,苦笑。
被强行拔走了一勺的周六,猛地惊醒过来。
他睁开眼睛,发现天蒙蒙亮,并没有什么勺子,更加没有床边的陈柯,而他正仰面躺在床上,就像往常一样。
周六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嘴巴,勺子从嘴里拔出去的感觉那么真实,让他总觉得不是做梦
周六一边想着今天要去买个新手机,一边起床穿衣服。
谁知他随手抓住一个热乎乎的东西,还有弹性。
周六吓了一跳:“哎呀!”
他用力一蹬,只听“窟通”一声,有人从床上重重摔了下去。
周六瞪着床边看,他已经发现这不是他的床,更不是他的房间,而是一个陌生的宿舍,一条能睡七八个人的大通铺横在墙底下,对面墙上有一排衣柜,看起来像是老式的集体宿舍。
现在大通铺上还有几个男人正在呼呼大睡,横七竖八,有抱着隔壁胳膊的,有压着旁边腿的,磨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