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暗沉沉的似有一场大雨将要到来。纪无妄看了看天色将一把拂尘拢于袖中,转身回了洞中。
山中洞穴潮湿阴冷,对人体并没有益处。但是除了这里他暂时无处可去,因为他救下了一个不该救的女子。
“道长,外头是不是要下雨了?”
一把娇柔的嗓音从燃的噼啪作响的火堆后面传来,在山洞中听来婉转空灵,不知此时身在现实还是一枕黄粱。纪无妄蹙着眉头一脸凝重的坐到她面前并未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另起了个话头,“夫人可想清楚了?”
这句话一出,火堆那边沉默了。直到纪无妄以为那人不打算回答了的时候,火堆那边又传来了和刚才一样柔婉的嗓音。
“道长,说真的,我很害怕。”
“您告诉我我腹中怀的是一个鬼胎时我真的觉得心都凉了。”
“我埋怨天埋怨地埋怨那个对我置之不理的男人,埋怨那些将我父母活活打死的长匣镇镇民我甚至埋怨我的父母为什么要将我带到这个世界上让我承受这么大的痛苦。”
“但是我唯一没有埋怨的,就是我腹中的孩儿。”
“她并没有做错什么,生而为鬼,也不是她的选择。”
“我虽然是她的娘亲却没有权利去决定她的生死。不管她是什么我都会爱她。”
火堆后的声音依旧温柔却比之前少了一分犹豫。纪无妄不禁转过头去看,那一簇明亮恣肆的火堆后,是一张无比坚毅的脸。
孟秀君,一个令全长匣镇都为之疯狂的名字,一张令贵门子弟都为之倾倒的容颜。这个女人似乎享尽了人世间最好的礼物,却偏偏在阴年阴月阴时阴日与人在泽边行男女之事,万万分之一的厄运降临在她的头上。这个女人怀了鬼胎。她怀孕尚五月,按道理来说,此时及时将鬼胎从她腹中取出可保母身一命,可偏偏,偏偏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铁了心。
纪无妄无奈的点了点头,长叹一气,“既然夫人已经做了决定,那贫道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风雨欲来啊,夫人多多保重。”言落纪无妄对着里侧作了一揖,便拂袖而去。
孟秀君看着满头鹤发的老道士离去的背影凄楚一笑,颓然靠在了身后的石壁上,闭目养神。今天的遭遇太过惊险,她明显感觉到自己腹中的胎儿躁动不已,明明才五月刚足,怎么动静就这般大呢?她摇摇头露出一丝母性的笑意,伸手拍了拍隆起的腹部,抚慰似的说道:“宝宝乖,等外面雨停了,娘亲就带你走。既然长匣镇容不下我们,我们就去别处,总有地方安身的。”
她说着说着,语气中带上了些哽咽,一滴清泪顺着脸庞滚落下来。取来一根小儿手臂般粗的木棍,顺着力道将身体主要重心施加上,缓缓站起身来。孟秀君将面上的泪水抹去,掏出袖中已经烘干的绢帕仔仔细细将自己的脸擦拭干净,又以指代梳重新挽好了头发,秀美精致的鹅蛋脸完全展露出来,她似乎又成了那个令整个长匣镇都为之着迷的孟秀君。
拄着木棍子,蹒跚的走到洞口,接着她将木棍拄在一边,自己托着隆起的肚子朝着雨幕中桑河的方位跪倒下去,万分肃穆的拜了三拜。理智的弦突然崩断,她就着最后那一拜痛苦出声,迟迟没有起来。
就在今天早上她的一生都被毁了。
不知谁人散发出她未婚有孕的消息,那一群平日里看着畏首畏尾的百姓突然一个个都成了暴民,脸上狰狞的面容似是要将她生生撕碎!他们提着猪笼,用斧头凿开了家里的大门,冲进屋里后全然不顾已有五个月身孕的她,强制住捆上就往那猪笼里塞。父亲见了冲上前去想要救她,却被活活打死在乱棍之下,鲜血溅满了整个大堂。母亲哭叫着要去拼命,被那些人按在地上用木棍桶穿了下体。
那些人杀了她的父母,竟然丝毫没有愧疚之心,反而大笑着嚷嚷什么“教女不严父母之过”。根本不给她收拾父母尸体准备后事的机会,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