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尝被掳,所说或难免传闻异辞,但大体当可信,盖李君所遇或
是普通仪式,陈马则属于特殊者,而其中又有分别,即一是政治的宣传,一
乃教义的训练是也。
太平天国在反抗满清这一点上总是应当称赞的,虽然他的估价不能高出
朱洪武之上。明朝文化恐怕只有八股,假如其间没有一个王怕安出来乱闹一
阵子。洪门文化不幸尚未建立成功,他以会党作基础再加上了教会,这个样
子很有点蹊跷,至少我是觉得没有多少意思的。至于武化,杀妖是一件事,
杀人又是一件事,这里暂且不谈。思痛记所记杀人事很可观,自有原书
在也。民国廿六年四月十三日,于北平
1937年
5月刊谈风14期,署名知堂
未收入自编文集
思痛记
李小池著思痛记二卷,余于戊戌冬问买得一册,于今已四十馀年矣,
时出披阅,有自己鞭尸之痛。李氏别种著作,亦曾着意收罗,见思痛记
尤欲得之,至今已有三册,新旧稍不同,内容则一,前又得其一,墨暗纸敝,
未叶墨题一行云,丙申九月彼园读于沪滨,印文曰小园,各本均只有光绪六
年高鼎序金遗跋各一,此本乃多有光绪十三年黄思永序一篇,盖后刻加入者,
故为早印本所无也。
洪杨之事,今世艳称,不知其惨痛乃如此,黄氏自称固身遭大痛而未忍
言者,序云,今读是编,语语酸楚人心坎,不觉旧痛触发,涕泣交流,良可
悲矣。往日尝读鲁叔容虎口日记,杨德荣夏虫自语,李召棠乱后
记所记,觉得都不甚奇,惟此记所书殆可与扬州十日记竞爽,思之尤
可畏惧,此意正亦不忍言也。余收集思痛记已有四册,本意亦拟分给他
人,惟解者不易得,故至今未损一册。前曾借给胡适之君一读,不知其印象
如何,当时不愿追问,适之亦是识者,想亦以此不曾给什么回答也。民国
二十九年四月十八日记
1940年
4月
29日刊实报,署名药堂
收入书房一角
读晚明小品选注
个月前偶然到琉璃厂去,在店头看见一册晚明小品选注,是学生
国学丛书之一,去年冬天新出版的,我见了喜欢,就买了一册回来。我对
于晚明文是颇有好意的,因为那时是一种思想文章的解放时代,大抵自从王
阳明把儒门打开,放进禅味来以后,这就发生变化,一个李卓吾与一个徐文
长虽然力量大小不同,总之可以表示这方面的发展趋向。小说戏曲的成绩很
大,不过我是绝对外行,不敢动一个手指头,只有散文还觉得好念,所以有
点喜欢,然而古书又很难得,得有选本新著亦正慰情胜无耳。说到选本往往
遇见高明人的白眼,这其实是极应当的,假如作者有全集行世,学者又愿专
攻,那么为甚弃全集而取选本,岂不是自甘墙面么。但是话分两面说,也有
些全集不易得,而读者又未必想作专家的,那么选本倒也是有用的东西,可
以应付这个需要,各图书馆里固然都备有全唐诗,即寒斋书架上唐人诗
集也有若干部,可是不佞的诗的知识实在还是从唐诗三百首来的,此固
由懒惰不好学之故,但我自己的经验上诚不敢看轻选本也。我这里只是泛论,
至于这一册晚明小品选得如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