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这样的时常想想,实在是比讲道学还要切实的修身工夫,是有新的道
德的意义的事。
生物的范围很广,无一不可资观察,但是我仿佛偏重虫豸者,这大抵由
于个人的爱好,别无什么大的理由。鳞介沉在水底里,鸟在空中高飞,平常
难得遇见,四脚的兽同我们一样的地上走着,我却有点嫌他们笨重,虽然也
有鼬类长的像是一条棒,也有象和麒麟的鼻子c脖子那么出奇的长,然而压
根儿就是那一副结构,到底也变化不到什么地方去。至于虫豸便十分复杂了,
那些样子既然希奇古怪,还有摇身一变以至再变的事情,更有西游记的
风味,很足以钓住我们非科学家的兴趣。再说儿时的经验里,因为虫豸的常
见与好玩,相识最多也最长久,到后来仍旧有些情分。至于法勃耳
jhfabre的十卷昆虫记所给我们的影响,那或者也是一个颇大的原
因,可是如今只好附加在这末后了。
野马似乎跑得太远一点了。百廿虫吟是专咏昆虫的,想叫他负上边
所说的那种责任当然不大可能,但是注意到这些虫而且又有这许多,又略有
所说明,这是很难得的。讲到诗,咏物照例是七律,照例以故典巧搭为事,
如蝇虎颈联云:“百年傲骨教谁吊,终古谗人向此投”,是最好的一例,
虽然有读者朱批云“激昂感慨”,却总不能令人感到蝇虎之为物,只是蝇与
虎的二字的搬弄而已。其小注多可喜,有些昆虫还都未见记载,所以更觉得
有意思。如第二十九算命先生云:
算命先生亦蜘蛛之属,体圆如豆,足细而长,不能吐丝,好居丛草
中及古墙脚下。儿童捕得之,戏摘其足置地上,伸缩逾时方已,谓之算
命。俗因名为算命先生,遍查类书无有载是物者。
又第四十二灰蚱蜢云:
灰蚱蜢有两种。一种名舂箕,身有斑点,两股如玳瑁,红痕殷然,
飞可数步。一种名石蟹,纯褐色,短小精悍,翼端有刺,善跳跃而不能
飞,其生最早,踏青时已有之。
本草纲目虽有灰蚱蜢一项,但语焉不详,不及此远甚。所云名舂箕的一
种,疑是尖头的,越中有尖头蚱蜢,绿色亦有灰色者,小儿执其后足下部,
以一手撷其尖头,则颠顿作磬折状,歌云,“我给你梳头,你给我舂米”,
俗称之曰舂读若磉米郎。第四十六云棺材头蟋蟀,无小注而只有诗,
词云:
月额红铃几度猜,头衔猜不到棺材。
未蒙相国图经载,直讶将军舆榇来。
秋草依栖燐影乱,荒坟酬答鬼吟哀。
诸君力斗终何益,顾此形模百念灰。
此虫越中多有之,称棺材头蛐蛐,形如普通蟋蟀,头作梅花式,稍前倾,状
丑名恶,见者憎且忌,随即打杀,亦不知其能斗否或鸣声如何也。小儿秋间
多捕促织玩养,无不知棺材头蛐蛐者,而未见著录。方旭著虫荟,其昆
虫一卷虽有二百十九种,范寅著越谚卷中虽录有牛蜻蛚俗呼牛唧呤,
即油胡卢,亦均未收此虫。又第四十九赃蜋注云南:
蟑蜋见吴府志,而蟑字无考。近阅谭子雕虫一书,载行夜俗呼
赃蜋,市语谓臭秽之物为赃东西,故恶而名之。形类蚕蛾而瘦,腹背俱
赤,光滑似油染,两翅能飞,亦不甚远,喜灯火光,辄夜行。其体甚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