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好玩。即使在曼哈顿,当我向我的纽约同行们报出我如上住址时,他们个个都是双眼圆睁,以为我刚中了彩票。当我告诉他们我住在此处不必付一分钱的房租时,这回他们连嘴都闭不上了。
其实我之所以住在曼哈顿最有钱的人居住的上东区,是因为我最没有钱。最有钱的人也需要最没有钱的人的帮助。我就属于帮助那些最有钱的人的最没钱的人。
我住在此处,身兼看门人之职,所以我住宿免费。
我的工作任务是每天负责把大楼内部保持得干干净净。所幸楼内所住皆是爱洁人士,倒也不劳我过多费心。我的其他工作都与老天有关,夏天暴雨过后,清除屋顶积水;秋天清扫庭前落叶;冬天偶尔大雪过境,自然也要奋不顾身与满地积雪玩上一把;至于春天,好像无事可做,那就浇浇花草吧。
我还记得我刚到纽约的时候,我的房东把我介绍给楼内一家诊所的女秘书。那天我刚从诊所回来,一身西装革履,那女子看了我一眼失声笑道:“看门人也打领带”一听之下颇觉亲切,好似回到了当年在上海刚进大学时被视作乡下人的感受。
噫我的身份实在有点特殊,当年那位“中国女人”写书告诉大众,在曼哈顿赚钱如何容易。相比之下,我如今也不过是一名身兼看门人的实习心理医生,囊中美钞自然十分羞涩,所以,我在此书中不会向诸位对曼哈顿有好奇心的读者介绍连我自己也渴望得到的淘金秘术。但我对美国的纽约人c曼哈顿人内在心理的了解却是常人所不可及的。
“哦,纽约第五大道心理咨询与治疗中心。”伊利诺斯专业心理学院的校长大人马克路本博士在他芝加哥克拉克大街20号的校长办公室里,对我这位来自中国的博士后进修生露出赞许的眼光。
“是啊,第五大道,响亮的名字。”我感叹道,“我还能清楚地记得三年前我刚来时的傻样,现在我就要到纽约去做我的实习生了。”
“你会成功的。纽约是一个奇怪而独特的城市,尤其是曼哈顿。那里的人对心理治疗有一种独特的痴迷,一种好像对宗教的痴迷,传统上人们求助于教会的心灵问题现在都转向心理治疗。你能想像在曼哈顿的一座办公大楼里有几百个心理医生,而每个心理医生每周都有几十个客户吗这样的独特情景在全世界可能都是独一无二的。”
那就好了,以治疗人类心理障碍为生的心理医生当然希望心理病人越多越好。这个职业实在是上帝给的职业。如果上帝当初造人的时候把人造得完美无缺,那么天底下所有的医生,当然也包括心理医生,都得失业了。
人类的生存状态就是这么一个怪圈:心理医生如果把天底下所有的病人都医好,那么心理医生这个职业便要消失,就好像人的一辈子,当试图让自己达成某种伟大成就时,才突然发现自己最伟大的成就居然是时辰一到撒手归去。
“心理学,那是吹牛的东西。”我老爸对我放弃本科时的电子学专业而转向心理学颇有微词,“不过,你既然不喜欢电子学,那么转向心理学去混碗饭吃也不失是一种选择。”
“阿源,我看你也只有吹牛本事,如果心理学是吹牛的学问,你倒是人尽其才。”我老妈鼓励道。
我选择心理学,在我双亲的眼里竟然是一种无奈。我观自己的确身无长物,在华东师大电子系五年的学习之后,我对一只没了声音的小收音机的态度,除了用手左右拍打外,实在是黔驴技穷。我痛恨电子学的严格呆板,只要有一点点小错误,那电子机器就罢工,而我又是一个思维散漫,喜欢舞文弄墨的人,把我放在电子学领域实在是一大错误。
后来我用自己的成绩证明我的确慧眼独具,知道自己的伟大所在,同时也向老爸老妈证明原来吹牛也是一门大学问呢。
吹牛果然是一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