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贵为天朝大臣,但西崽情意结不退,当时就屏声静息,瞪起圆眼,打算目睹盛况;于是乎大批舞娘登台,左扭右扭,前扭后扭,十分热闹,可是我却一直觉得眼熟得很,好像啥地方见过;正在迟疑,洋女唱起来啦,词曰:“一更里,大门开,小妹妹绣房等郎来。”噫,这不是柏杨先生家乡打牙牌小调乎而她们跳的不也是凤阳花鼓乎怪不得面善面善。在场的中国观众,只好端出严肃表情,以掩饰内心的微笑,柏杨夫人却噗哧一声,口沫四溅。纽约时报记者立刻访问曰:“夫人,觉得不对劲呀”柏杨夫人答曰:“非也,非也,贵国土风舞集各国之精华,步法音乐,均有异禀,为世界最有教育意义的舞蹈之一。”按,这话是这次亚展时,一位日本导演对台湾记者说的,柏杨夫人不过套而用之,便把该夷搞得喜笑颜开,真聪明绝顶者也。
中国人在国际性场合中,挑明地要跳中国舞,就应该跳中国舞。我们民族舞蹈提倡了十几年,年年有比赛,处处有学堂,就是赌一块钱,我也不相信全部都是日本舞搬家,难道没有一个舞是纯中国的乎,即令没有,临时编也编得出来,可能编的不好,可能演出效果不佳,但总不能说不是中国的也。如今竟选出来一个打牙牌,不但日本人龇牙,连韩国c马来西亚也得龇牙。如果这种行为是故意的,故意让夷人龇牙,以便把他们活活龇死,当然没啥可说。如果这种行为不是故意的,我们就要问啦,为啥如此低能嗟夫,所有贻笑国际,腾笑万邦,都是这样制造出来的也。
另一个砸锅的事件发生在大会上,报上已有详细报导,那就是贵宾席上竟坐满了酒女,世界上也只有台湾有这种杰出现象。不过这倒跟亚展当局无关,盖时代风气如此,酒女出现贵宾席,还是小事哩,如果再仔细研究研究,恐怕谁都会冷了半截。随便举个例子吧,中国小姐第二届选拔之时,不是在台北国际学舍举办乎有个姓彭的奇大之官焉,由其当差的手执赠券,像押解犯人似的,把他押解前往,见了熟人,还含笑点头,以示民主,可是在门口却被挡住啦,他阁下只有两张票,却硬要进四个人,收票的家伙如果有柏杨先生这种学问,他的官既如此之奇大,不要说四个人啦,就是四只狗我都照放,偏偏这年头没学问的人太多,竟敢据理力争,硬是不肯,该官大概认为有损尊严,勃然大怒,原来的狰狞面目出笼,把票一撕,掉头而去。
骄其妻妾
所以说,无论啥育乐性的晚会,发票送票,成了第一等学问。学问大的,晚会结束后,人人称赞,皆大欢喜。学问小的,恐怕还没有等到开演,老板就教他卷铺盖。即令不这么严重,却也是“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他至少已种下了卷铺盖的种子,现在虽不马上卷,将来终有一天卷也。
有些畸形人,不但送票的人明知道他不会去看,就是畸形人自己也知道自己决不会去看,可是你不能不把最好的票,惶恐送上;否则的话,就是瞧他不起,夫民族的自尊越是颓败,个人的自卑则越是强烈。以台湾官坛的畸形人而论,恐怕是世界上最奇异的动物之一,而他们的补偿要求,因之也最迫切,几乎天天都在提心吊胆,惟恐有谁没把他看到眼里。你不送票给他试试,第二天开“项目小组”时,他准宣传:“际此军民枕戈待旦之际,反攻大陆前夕,是何居心,天良安在”如果你送的是三十排以后的座位,那比不送还糟;不送的话,必要时还可假装忘啦,在他面前痛哭流涕,以示该死,还有挽回一点局面的希望,如果真的送了后座之票,连“忘啦”的借口都找不出,那算糟到了底。
这就是孟轲先生说的那种“骄其妻妾”的小儿科心理,他因没有送他票而暗下毒手,并不是他重视晚会和重视票,而是他重视别人瞧他起,或瞧他不起,所以只要真的送了上去,他就兴喷喷而喜洋洋矣,自然不会真往一观。盖一曰:他阁下太忙。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