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在我家楼下,刚要道别,他却说有东西要给我。
梁君熠打开手套箱,拿出一个信封,示意我打开。
信封的东西和我预料的不一样:一张详细规划的时间表和清单,告诉我去美国之前要准备的物品证件,以及使馆电话和当地留学生会的联系方式。没有一句留言。
从笔迹看是他亲手写的,不用直尺线条也能画得精准。
左边传来与老师极其相似的声音:“小朋友,虽然你家梁教授不让说,可是我还是想告诉你,大三大四那两段赴美ra的机会不是那么好拿到的。而且你的推荐信,不止四封。”
他的神色不像在开玩笑。
原来梁君烨对我的动向了如指掌。实习项目c备考期c申请期ffercad与拒信雨,一路披荆斩棘,而每一步上都有他的助力与陪伴即便,即便他是在亲手送走我。
我不负所望,却也不孚所望。这封信,恐怕也是最后的温柔罢。
八月十九号。
在充实又苍白的暑假之后,我滚出国门的日子到了。此前我本打算像徐大才子一样悄悄地离开,连首诗都不写,没想到在h市云汀国际机场会有豪华送别阵容。
一群魂淡。
他们都说,尉迟清漪这个大害虫终于去祸害美国人民了,简直让人流下农奴翻身得解放般激动的泪水说完,还专门哭给我看鼻涕都要呛出来那种,没有一个比赤名莉香好看,我要给差评t一t~~
父母特地请假,一路把我送到上海。直到过安检之前,我们家老尉迟还在跟我赌气毕竟是制造商,我状态不对,逃不过他们的火眼金睛。他其实知道前因后果,也理解我的心情。但在一位父亲眼里,女儿应该坚强到不受任何男人的影响,更不该为之伤心内疚,不管谁对谁错。
不过霸道行长最终还是让步了。煽情的话他从来不说,只是交代的注意事项中,一字一句皆是关切和不舍。
“前往旧金山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ua858次航班现在开始办理登记手续”广播响起,我推着行李离去,刚走两步,肩头一暖。我照例一身t恤短裤,现在又多了一件浅灰色针织开衫。
走到安检口,我回头对他们招了最后一次手。
说是天涯若比邻,然而时差c假期安排c乃至交通通讯本身的局限都注定让留学党与家的距离并非咫尺。而两个月的音信全无,更是证实了某种无奈。
梁教授现在正在做什么呢攻克难题做饭还是洗澡
浸湿的眼罩与支零破碎的影响伴我一路向东,万丈霞光中,飞离长三角,飞离东海,隐于太平洋上空的云端。再见。
六年后。北加利福尼亚。
整个研究所都被研究项目成功结题的喜悦引燃,同僚之间相互拥抱祝贺。其中有一个姓氏拗口到只能叫外号的华裔研究员倒是最快恢复冷静。
“tilda,今晚跟我们一起去喝一杯庆功吗”
“我愿意,但是”尉迟清漪微微侧身,露出隆起的腹部。她挑挑眉:“项目完成了,我想我该去休产假了。”
“恭喜你哦。”
“谢谢。”
她独自收拾好随身物品,动作麻利得不似孕妇。走出大门,尉迟下意识地拉上大号冲锋衣的拉链。此时的峡湾笼罩在温和的雾气中,与北半球的普遍高温格格不入。
最冷的冬天是旧金山的夏天。
22岁那年,她离开一个国。此后拿到学位c工作c定居一切顺理成章得让人觉得恍惚若梦。而远离故土的预言也确实一语成箴。
尉迟清漪慢悠悠地走到路边,无意间撇到路边车窗上的倒影,微微躬身照了起来。她留着一头打理整齐的短发,鹅蛋脸比过去稍圆润了点,俊眼修眉,鼻梁高细挺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