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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黑背”狼狗。大狼狗心安理得地吃起他原本是为花花炖的排骨来孩子们毕竟是孩子们。悲哀不会在他们的心灵中常驻,对他们不啻是一种幸运。十几天过去,花花连同由它引起的事,就被时间的大手轻而易举地从他们的记忆之中抹去了,仿佛用干布抹去镜子上的一层水汽那么彻底。只有当他们看到别的人们牵着大小爱犬,脸面上挂着拥有某种特殊财富似的炫耀的神情悠然漫步,他们才仿佛想起什么来。如同老人们想起年代久远的往事。那一种回想已不复有悲哀的甚至连感伤的成分也没有,仅仅是记忆的本能而已。

    北影和童影养狗的人家多,有的狗还曾是电影或电视剧中的新星和明星。它们活得虽然比不上有钱的西方人养的狗那么高贵那么奢侈,但若和中国的大多数狗们比,无疑应该说是活得很幸福了。当然也绝不至于受到伤害,更不会被活活打死。

    专业打狗队的人是不会打它们的。专业打狗队打狗看主人。倒是我,每当看到那些无忧无虑活得幸福滋润的大狗小狗鬈毛狗沙皮狗,便不由得想起了无家可归的小小流浪儿般的花花,同时想起冉的父亲所说的一切有生命的东西都有身世的话。觉得那话与其说是睿智的厚道的,莫如说是无奈的令人沮丧的。并且,我竟是那么地嫉妒那些幸福的狗,替被活活打死的花花。尽管它活着的时候,我不曾给予过它丝毫爱心也不曾对它萌发过一点点义务感或责任感,尽管我替它嫉妒替它愤愤不平于它已全没了任何意义。一听到别的狗吠,我耳边就产生幻听,似乎又听到它死前哀哀呼救般的惨叫每天早晚我照例散步。如我所料,没再碰见过冉的父亲。我想,也许他再也不会到小月河这边来了。花花的死,竟封锁了他散步的天地,这难道意味着报应吗

    一天上午我家来了一位姑娘,就是冉。她一说出她父亲的名字,我便猜到她因何而至了。那时已经春暖花开了,那时我看见别人们牵着的幸福的狗们,已不再替花花的身世感伤,不再替它嫉妒它们了冉说受她父亲的委托,来向我进一步澄清关于花花那件事的。我说这又何必呢,狗都死了几个月了,也不是我养的狗。我并没因了花花的死,对她父亲心怀什么难解的积怨。孩子们,包括我的儿子,已把那件事忘了。

    冉说那件事在她父亲,却成了折磨心灵的一种老大的罪过。说她父亲一直非常非常内疚,觉得对不住花花,对不住孩子们,也对不住他北影的朋友和我。

    冉说她父亲是个不善交往的人,从不主动和什么人过从。除了他的弟子,和弟子的弟子,没谁常到她家去。说她父亲若非受到郑重邀请,也不去别人家。说她母亲原在某大学教马列。教了一辈子马列,退休前才评上副教授。现在终日在家养花儿,养鱼,养猫,练气功。还成了小月河那边儿最热心的老年迪斯科爱好者们的召集人。说她父亲和她母亲谈不到一块儿。一辈子都在相互寻找共同语言,却没寻找到过几次。说她父亲对养花儿没兴趣,对养鱼也没兴趣,烦猫。一见她母亲练气功的样子,就怀疑她母亲走火入魔了。而她在一家外资公司当雇员,经常出国,比她父亲出国的次数多得多

    “你别看我父亲表面上一副悟禅得道的样子,”冉说,“其实他内心里经常感到很孤独很寂寞。但他从不向我母亲流露。我母亲会认为那完全是社会心理学把他搞的,会劝他读点儿马列的书,用马列主义自我调理调理。他也从不向我流露,唯恐遭到我的取笑。那只小狗叫什么叫花花是吧我也挺喜欢它的,我帮我父亲给它洗过澡。那一天我父亲带给它的排骨,还是我炖的呢可怜的小狗,一口都没吃上。它那双眼睛,简直就是一双懂事的孩子的眼睛。凝视着人的时候,充满了对人无比信任和默默乞怜的眼神儿。我觉得那小狗的眼睛会说话,好像总是在对人说请千万别伤害我,我是一只好小狗儿。我父亲说花花眼里有忧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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