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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兄弟似皆不足当此语,然吾兄居官立身具有本末,固宜撰次以示后昆。而余衰病侵寻,未能握管,偶因闵公事,附载先兄轶事如此。

    闵君希濂,字一瀛,与余甲辰岁同举于乡者也。尝于夏日在书斋疲1234假寐,瞢腾中若有人持名刺来请者,从之至一处,宫殿巍峨,兵卫森列。登其阶,见堂上有古衣冠者二人,本朝衣冠者亦二人,皆南面坐。其两旁列坐者十数人,惟末坐虚焉。持刺者引闵登堂三揖,坐者皆为之起,即引之至末坐曰:“此君坐位也。”少顷,有吏持文书,并以笔墨来,分授两旁坐者,而闵亦得一卷。其卷首书“吏部天官增减司闵”八字,卷尾亦如之。吏请于卷首“闵”字下书一“奉”字,卷尾“闵”字下书一“行”字,而中间文字不使展阅。书已,吏持去,坐者皆散。前持刺者又引闵至一处,有屋三楹,额曰增减司,告闵曰:“此君之署也。”送之出门而醒。自是频梦至其地,事毕即醒。闵从不与人言,惟所亲者得闻之。暨咸丰之末,江南大乱,镇江府城陷于贼。闵时寓沪上,一日,梦有伟丈夫来见,与之谋克复镇江。闵曰:“书生不谙军旅,何能为”其人曰:“行军贵谋不贵勇,君其无辞。”旋有诸将戎装而来,请命从何门入。闵梦中率尔曰:“从东门入。”皆曰:“诺。”俄而身履戎行,搴旗斩将,大捷而还,则身固卧逆旅中也。觉劳顿殊甚,静卧三四日乃起,果闻官军收复镇江矣。自是不复梦至增减司治事。闵后为石门教谕,寿终于官,亦无他异。

    吴沙阳,归安诸生也。尝客山东,其子年十九矣,在家读书。吴一夕忽梦其子乘马来,遇诸涂,责其子何不下马,不应。追及之,欲与语,其子回顾,举鞭欲鞭之,旁有一白须老人呵止之曰:“此人于汝有十九年养育之恩,不可不可”吴遂寤。月余得家书,则其子即于是日死矣。

    罗某业屠,一日将杀豕,豕作人言曰:“我应于明日死,何早也”乃不杀。次日,又将杀之,豕又言曰:“我应重至九十斤而死,今止八十七斤,何早也”罗惧,售其豕于人,改业不复屠。柯某亦业屠,一日执豕于牢,闻两豕相对作人语。其一曰:“今日尔去投生矣,我明日亦不免一刀之苦,当随尔去,宜稍待我。”其一曰:“诺”。柯闻之,亦遂改业焉。又有郑某,亦业屠。其徒郑三卧于楼上,夜半忽下楼,自将左手置砧上,以右手举刀断之,血流满身,大呼倒地。咸惊起,俟其苏而问之,言:“见有人来买豚蹄,我割而予之,不知自断其手也。”言毕而死。此三事皆闵君小圃言之。三屠皆湖州乡间人也。

    金华府城外有某氏妇者,嫠也。同治壬申年正月望日,村中演戏,尽室往观,妇独不去。至二更后,其夫弟先归,呼妇不应。从窗隙窥之,见室中昏黑,惟妇床前有绿焰一线,如将烬之灯。惧其不戒于火,破扉入,以烛烛之,则见妇独坐椅上,自膝以上皆焦黑如炭,惟口辅不焦,其臭不可向迩。大骇,莫知火所从起。足下一火炉已冷矣,且鞋袜不,则非由炉中起也。此与第五卷所载咸宁毛氏婢事同不可解。

    仁和典史福建林公汝霖,字小岩,于庚申岁杭城初陷时,衣冠坐堂皇,骂贼,并其家属同死。贼平后,当事者为闻于朝,裒其遣骸,葬于孤山,且立祠焉,今所谓林公祠是也。公有二子,曰庆生,曰泾生,佥谓同死于贼矣。至光绪己卯岁,有楚人罗君来游于浙,遍览湖山之胜。至林公祠,读壁间所刻碑记,知其事实,肃然起敬。留数月,仍还楚。雇一小舟,舟人甚谨愿,问其姓名,曰:“姓李,名泾生,湘乡人也。”问家有何人,曰:“有老父。”问母死几年矣,曰:“小人无母。”异而询其详,曰:“我本福建林氏子,祖官泾县,我生于泾,故名泾生。年八岁,随父官浙,城陷,为贼掠至金陵。有李翁者怜而抚我,即今老父也。后随之亡归,因姓其姓,以操舟为业。李翁无妻,故我无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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