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子路,则曰:“未知生,焉知死未能事人,焉能事鬼”盖孔子亦有所不知耳。紫阳氏之说曰:“非原始,而知所以生;不能反终,而知所以死。”此说也,余所不解。夫原始反终,故知死生之说,不过谓生者人之始事,死者人之终事耳。若谓知生即可知死,此恐有所不能。夫人之生也,由父精母血感而成胎,夫人而知之矣。淮南子云:“一月而膏,二月而失,三月而胎,四月而肌,五月而筋,六月而骨,七月而成,八月而动,九月而躁,十月而生。”是未生以前之情状,古人有能历历言之者。今谓魂升魄降以后作何情状,亦可据此而推之,得乎,不得乎紫阳又言:“幽明始终,初无二理,但学之有序,不可躐等。”此说又非也。如其说,则子路所学,未及乎此。诚哉,等不可躐矣颜c曾之徒,所学高出仲氏倍蓰,岂诸贤所孜孜讲求者,已不在人事,而在鬼事,已不在生事,而在死事乎寒夜无事,因范桂芳事,纵论及此。世无贾生,谁与决之
李老道流寓楚北,自言蜀人。问其名,曰:“无名。”问其年,曰:“忘之矣。”视之如六七十岁人,然十老翁皆云自幼见之已如是,则其年固未可测也。所衣单布衫裤,外著葛布袍,冬夏不易,冬不言寒,夏不言热。与之食,食无算,不言饱;与之饮,饮无算,不言醉。或旬日不饮不食,不言饥渴。人皆以为得道者。或叩问养生术,老道曰:“吾不知其他,惟任其自然而已。”咸曰:“自然二字,平平耳,何能若是老道必别有异术,而秘不言也。”余谓老子云“天法道,道法自然”,是自然二字,固老氏之要旨。天且法之,况于人乎人之一身,清升浊降,本有自然之节。古之至人,患人不能循此自然之节,故有炉鼎之术,铅汞龙虎之说,使人循此以求自然之节而已,非有他道也。推而言之,圣人之治天下,亦若是也。君臣c父子c夫妇,昆弟c朋友,皆有自然之节。圣人制为礼法,使人循此以求自然之节也。又推而言之,制为六书,以求合于自然之文,制为五声六律,以求合于自然之音。是故拘拘于偏旁点画,非知书者也;见担夫争道,可悟书法。沾沾于上工四尺,非知音者也;闻海上波涛,可悟琴理。无他,自然而已。李老道之言,深得养生大旨。诚得此旨,则参同契可烧也,况悟真篇之类乎
卷三余门下士蒋泽山孝廉,至崇明县校试卷。事毕,观于文庙,见两庑先儒中汤文正公之位阙焉。问之学官,学官曰:“此地旧有五通神为祟。民间被五通之祟者,辄向学中门斗言明将汤文正之位私自请去,供奉其家,则祟自去,历来如此。吾侪职司学校,每十余日必来审视,如文正之位久而不归,则向门斗催取而已,不能禁止也。”夫吴中五通久为文正禁绝,崇明海外之地,当时或未尽奉行,乃身后栗主,犹足以慑伏奸邪,是其正气固长存天地间也。
苏人陶阿尼,性好博,而博屡负,橐中罄矣。计无复之,踽踽独行,将告贷于所识者。忽有入自后拍其肩曰:“阿尼输矣乎”回视,则其已死之友朱大也。陶大恐。朱曰:“吾非祸君者。君能葬我骨,我当助君博。”陶诺之。朱乃出巨金一锭,曰:“持此入博场,压白虎门,必胜。再以所得者尽压白虎门,又胜。四度而止,勿过贪也。”陶从其教,果大得彩,比晓,腰缠累累矣。视其中有纸锭一枚,乃故人所假之原注也。访诸野,得其棺,卖地而葬之。
天津市中无赖少年,往往于博场索规例钱,诸博徒亦乐应之。然其始得也,颇不容易。余寓天津时,有粗作人田升日往来于博场。一日见有醉人昂然而至,上不衣,下不裤,止以尺布蔽下体。一入局中,便肆口骂,博徒群起,各执白木棍痛打之。然打者自打,骂者自骂,至体无完肤,气息仅属,犹喃喃骂不绝口。于是群叹曰:“好汉,好汉”以童便饮之,又以温水涤其血污,负而归之开局者之家,自此月有规例矣。斯人也,岂所谓北方之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