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起源,早在我们来到这里之前很久,山顶融化的积雪便将山地蚀透,形成了陡坡。历代洪水泛滥的痕迹依然顽强地残留在陡坡上,母牛沿着这些痕迹侧身前行。这里就像一个岛屿,盘踞着大难劫余之后生存下来的古怪生物变异的兰花,还有罗马蜗牛。充满石灰岩的泉水中所含的化学物质,使这里的女性都患有甲状腺肿大的疾病,看起来就像拉斐尔之前画作中的女人一样,有着肥大的脖颈。山谷两侧长有丰盛的牧草,山顶则铺满一片密密麻麻的木麻黄。
生活在这里,就像活在豆荚里一样;除了睡觉的床铺外,什么也看不到。村中树林的地平线,就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尽头。一连几个星期,树木在风中摇动,发出干涩的怒吼,仿佛是这片风景自然发出的声响。冬天时,树木冰封的枝桠互相撞击,仿佛为我们摇着铃;在夏天,它们渗出的汁液,从山坡的嘴唇里缓缓流出,宛如一层层黏腻的绿色岩浆。清晨时分,它们和薄雾或阳光一起蒸发;而到了晚上,它又会在我们头上抛出长带,投映出难得一见的夕阳。
山谷中,水是最活跃的东西。它源于威尔士,借着久久不停的雨水抵达此地。它整天滴滴答答,从云朵和树木,从房顶c屋檐和人的鼻子上落下来。它滴过道路c流经花园c淹没水沟,发出吸吮的声音。男人和马匹披着潮湿的麻布袋走动,小鸟从湿透的树枝上摇落彩虹,溪流从洞里流出来,又流回洞里去,好像一列列嘈杂的地下火车。
我也记得陡坡上的光线,以及草丛和洞穴里长长的阴影。我还记得牛群,它们像手绘的瓷器那样鲜亮,它们踏着步子往前走的身影,在我心中回荡。蜜蜂像蛋糕屑般飞过金色的空气,洁白的蝴蝶像洒满白糖的松饼。不下雨的时候,一层玻璃般的薄雾便接管这片土地,它笼罩大地,把每一样东西都放大了。
村中的房屋大多是用柯兹伍德丘陵ts一ld的石头建造的,屋顶铺着石头劈成的瓦片,瓦片上长出一种金黄色的苔藓,像结晶的蜂蜜般闪闪发光。房屋后面都有长而陡峭的花园,种满卷心菜c果树c玫瑰,摆着关闭兔子的小笼子c干土盖粪的天然厕所c脚踏车和鸽子房。在山谷底部的水坑里,浸泡着史奎尔的大房子,尽管它也是16世纪时期的质朴庄园,但却十分精致,房子的正面还保留着乔治王朝的建筑风格。
村民维持生计的方式有三种:为史奎尔做农活儿,或是到山下斯特劳德的布厂工作。除了这座庄园,加上各家的大花园这在艰难困苦的时代是生活的基本保障,所有的需要都借着下列各种场所而得以满足一座教堂座祈祷堂座教区牧师的住宅小屋间小酒馆,以及村里的学校。
当时,村子里的学校提供了我们想要的一切指导。校舍是一座石头盖成的小谷仓,用木板隔成两个房间幼儿房和学童的”大房间”。学校里有一位天杀的老师,可能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助理。山谷里的每个孩子都挤在学校c待在学校,直到满14岁,然后去工厂或其他地方做工。脑袋里空空如也,无忧无虑,最终只记住一些东西,一张乱糟糟的战争年表,还有一个世界地理的虚幻图像。无论如何,这种程度已经够用,甚至比我们可怜的祖父祖母还要高明。
我上学的时候,这所学校正处于巅峰状态。国民义务教育和反常的高生育率使校舍里人满为患。从偏远的农场和隐密的小屋往上延伸,直到山谷的顶端,方圆数十英里之内的适龄孩子全都群集于此,他们每天蜂拥而入,学生人数日渐增多。他们带来奇特的咒骂和气味,带来古怪的衣着和令人好奇的派头。因为他们,我头一次惊异地看见外面的世界在我家女性的温暖世界以外。如果失去这个女性的世界,我想我大概活不了多久。4岁的时候,我便经历了一场冲击。
那个早晨就这么来临,没有任何警告。姐姐们围住我,为我裹上围巾,替我的靴子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