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做饭,扫院子,收拾厨房。不喊,她还不起床呢。等分了家,嘿,你照样得四股子筋动弹。你过你的日子,我搅我的勺子。叫你像地主一样把我压了七八年,现在你再压呀嘻嘻。”
莹儿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个马大哈呢,谁知你肚子里鼓点多得很。”
“啥鼓点呀我是个直肠子,有啥说啥。不过,别看我表面侉侉势势,心里可明亮得很。有次,她买了几个西红柿一进院子,就喊:月儿,吃柿子。我正在厨房门上择菜,她望了我一眼,没说啥。不就一个柿子吗你给我,我还不稀罕呢。我出去,换了二升麦子的,给她端去一升。她才脸红不朗灿地说:哟,我们有哩。嘿,有哩谁没有呀我说:我买得太多了,吃不完,喂猪太可惜。”
莹儿笑道:“你也真够坏的,把人家比猪了。”
“多着哪。有一回,白狗买了斤腊肉,她妖声妖气说:哟,你买上躲到门背后偷着吃去嘛,给我干啥呸我一听,那个气呀。你知道她指的是啥是我怀娃娃那次,害口,就想吃腊肉,可又没钱,叫挨刀货买了几两。他要给他妈,我说算了,人那么多,一人还吃不上一口呢,就没给他们。可那死丫头,傻乎乎说奶奶,我们可吃肉肉呀。婆婆就记下了。所以,她那天才妖声妖气说那些话。你说,我是分了家的人,我给你端了,是我的心。不端了,你也用不着放那些屁。对不对”
第十二章4
“就是。其实,闹得不和的原因尽是些鸡毛蒜皮。看开些,不就对了何必斤斤计较呢”
“谁说不是呢”凤香撇撇嘴,“可她的心比针尖小呢事情多着哪。后来,把院子挪出去,才好些了。可也好不到哪里。一见我和别人喧,她就像你婆婆那样冷言冷语的,以为我在议论她呢。真是的,我吃饱了撑的议论你干啥还怕磨秃了我的牙。”
莹儿笑了,心想:你现在不正和我议论她吗
凤香仿佛看出了莹儿的心思,说:“就算我们议论你,也是你干了叫我们议论的事。对不身正不怕影子歪。你怕啥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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莹儿回到家,就进了厨房,帮婆婆做饭。婆婆留意地望她一眼,问:“她的山芋大不”“大。”婆婆撇撇嘴,说:“人家是上了麻渣的,不大才怪呢。我们要是上了麻渣,一定比她的大。”莹儿笑了:“那我们明年也上些。像人家的山药,又大又匀,很少有籽籽儿的。”婆婆说:“轻巧话谁不会说总得有钱。猛子灵官还等着娶媳妇呢。憨头又有病,吃一副药,就得好几块。”莹儿想说买麻渣的成本从山药里能出来好几倍,但见婆婆不冷不热的,便把话咽进肚里。
“那,可不是个好货。”婆婆说,“以后少在一起搅。”
“是她一个人拉不动山药,叫我的。爹也同意了。”
“老贼也不是个好老贼我又没说不叫你去。干活是可以的。可可少喧那些东家长西家短的事。那的舌头上有裹脚布。你说上个一,她能编成个十。村里人谁都知道的。我怕她把你教调坏了。”
“我也没说啥。她也没说啥。再说,我的心我长着呢。谁能教坏我”
“难说。跟好人学好人,跟上龙王打河神。日子久了,坏毛病就不知不觉上身了。一上身,改起来,可就难了。”
“我知道。”
“那货的毛病多北柱妈一喧就眼泪汪汪的。一个女人家,裹脚布缠在舌头上,这个也不好,那个也不好,好像就她一个是十全十美的。其实也不见得。瞧着就叫人眼眚。再说,长个疯嘴。茄子花,萝卜花,见了谁是谁的话花。见人就喧张家的猫儿把李家的狗扯死,把左邻右舍都闹得臭不兮兮的。你说人家当婆婆的管不管管吧,你是分家另过的,谁搅谁的勺子。不管吧,人家说谁谁的媳妇如何如何。骂的是她,可打的是公公婆婆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