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怪,我们一年四季连个狐毛也见不着。咋打狐子的见天打呢”
“惊动掉了。”灵官说“狐子一听动静,早溜远了。”
孟八爷系着裤带上了沙洼。一见牧羊人,他就叫了:“哟,烧白头,你还没死呀”
牧羊人笑了:“你才是个烧白头。吃了狐肉,没处放臊,不往儿媳妇身上放,往哪儿放呀哎呀,这是你的孙子吗”他不好意思地笑了。显然,他把灵官当成孟八爷的孙子了。当着孙子的面,说他爷爷在他妈身上放臊,似乎不成体统。
“不是的。”
“噢,那就没啥装烟渣子没”牧羊人说,“八天啦,干神着。没啥也成,可不能没这六谷。你说,这鬼地方,十天半月见不上个鬼影,没烟抽,还不憋死呀。”
“那就当个不抽烟的驴算了。”孟八爷笑着掏出烟锅。牧羊人一把抢了,装烟点火,美美吸一口。等许久后吐出时,吸入的烟已被过滤成淡淡的气了。“哎呀,香到脑子里去了。”他惬意地说。
“给那要债鬼安顿:拿上烟,拿上烟。可啥也没忘,偏偏把烟忘了。无义种。”牧羊人再咂一口,让烟在肺里旋许久,才说。
孟八爷只是笑眯眯望他,不搭话,仿佛怕搅乱他的惬意。牧羊人也不在乎他是否在听,只是抱了烟锅,吸一口,说一句,像挟一下菜吃一口饭似的。
“面倒没少拿老子又不是驴肚子马板肠。无义种脑子装的是浆糊还是谷糠“婆姨放个屁也能刻在心上。老子说话像凉水上敲了一棒。
牧羊人谁也不望,边抽边自言自语。灵官感到好笑。他想,也许是他平时难得说话,这时才过瘾吧。
孟八爷哈哈笑了:“你个烧白头老贼,敢当面骂不我敢说,你一句都不敢。你叫人家挤到媳妇炕上,理短了,才进沙窝。对不对你个烧白头。”
“屁。”放羊人笑道,“啥话像你呀,推故抱孙子摸媳妇的手,还说哟,娃的手真绵。嘿,娃的手当然绵,更绵的是娃的。”说着他孩子似的咯咯笑了。
“你经过,当然知道。”孟八爷嘿嘿笑道:“也划得来。费心扒力放一年羊,攒几个钱,换着摸几下,划得来。你就说:哟,一年了,睡着也想,醒来也想,抱住羊吧咂几下,咋也比不上娃的。”
灵官笑了。这番调笑把几日的血腥味都冲没了。真怪。为啥老年人碰到一起总拿儿媳开心是不是因为不中用了才过过所谓干瘾也许是。忽然,一丝阴影飘上心头,他想到憨头的病。他该多么痛苦啊。他又想到了莹儿。一种暖暖的感觉在心中荡漾开来。他觉得对不住憨头,便提住狐子尾巴,抖抖,用狐子那双不甘心睁着的眼睛引开他不听使唤的思维。
大漠祭第三部分大漠祭第五章3
“哎,说真的。”八爷说,“你也该缓缓了。苦了一辈子苦出个啥名堂啊,农业社里就放羊。分了责任田又放羊。一年四季在沙窝,独鬼一个。钱啥时能挣够呀当年铁拐李偷油,被剁掉了葫芦头,看破红尘,出家修行。他咋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真是的。你连命死挣图个啥我看你这把老骨头也想往沙窝里丢呀。”
“苦命呀。没治。”牧羊老汉晃晃脑袋,“家里蹲不住呀。天生一个蹲沙窝的命,不进沙窝毛烦得很。有啥法子再说,这年头,不了活几个,咋活”
孟八爷叹口气:“这倒是的。”就拧了眉头咂烟锅嘴。半晌,又问:“咋你一个人”
“黄二到猪肚井去了。还帐。”
“啥帐”
“饮羊的帐呀。那豁子中了,领了个婆姨,羊毛贩子领来的。花的也不多。”说着,牧羊人眯了眼望望散在沙丘上渐远的羊。
“也是该的。豁子总有四十了吧”
“四十二了。”
孟八爷绕好烟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