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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天边的沙浪泛着水气似的亮光,哗哗哗闪。

    “黄犟子”又抓了几只兔子。前三只抓得很顺,不等老顺帮忙,鹰已把利爪插进兔头,插出了满沙洼的惨叫。只有抓第四只时费了点事。野兔正和鹰摔跤,老顺赶上,用手折断了野兔的脊梁。

    灵官已经习惯了这残忍。人类承受残忍同承受药物一样,经的多了,神经就迟钝了。但灵官还是接受不了老顺的做法。“不公平。”他嘀咕道。

    “屁。”老顺骂道:“啥叫公平一个鹰捉许多兔子,人不帮,能成你念书念愚了。你知道啥是公平啊人种麦子,容易不兔子糟害庄稼,公平不啊这世上啥公平有人坐小车,有人甩条腿。公平不有人山珍海味,你山药米拌面。公平不”

    既然兔子糟害庄稼,灵官心中的歉疚便淡了。

    此后,父子二人所做的工作就是趟趟柴棵,捣捣坑洼,将隐匿的野兔惊出而已。“黄犟子”的技艺渐渐纯熟,没再出现被野兔拽落在地的尴尬局面。在空中,它就选好了落爪部位。它不再抓屁股大腿,而用左爪直插脊梁,倒把--右爪前移,直刺面门,干脆利落,不给野兔丝毫的反击机会。

    乐得老顺合不拢嘴。

    “哈哈,狗宝那孙蛋。听个风风儿,录个音音儿。弄了个鹰,都不来,还介绍经验,说四五十天如何如何。我说你个愣头,你连个兔屁也闻不上,还介绍啥他还哼哼咛咛不高兴。我说你,要是逮住兔子,老子揪下脑袋给你当尿脬。结果咋样挼一个,不捉兔子;一个,不捉兔子。肉喂个贼死,连个兔毛也没见。”

    “啥原因呢”灵官问。

    “啥原因没啥原因。问人,谁都说挼四五十天。其实,四五十天,嘿嘿,鹰都背了,能捉个。狗宝那孙蛋,一挼四五十天,苦死个贼,鹰早背了,吃惯了你的食,忘了它会抓兔。这孙蛋,还介绍经验呢。嘿。”

    “早些放不就成了”

    “太早也不成。性子还野,一放就飞,肉包子打狗了。”

    “多长时间合适呢”

    “不一定,看情况。一般二十来天。鹰的野性没了,还知道捉兔的时候。灵官,可不许说给狗宝。那家伙倒会挼,就是不会放。一说,就会了。”

    “你不是说野兔糟害庄稼吗多几只鹰,不更好”

    老顺耸耸鼻头:“就因为会挼的少,这行当才金贵。谁都会,哪有那么多兔子叫你抓瞧,野鹰。”

    一个巨大的柴棵旁,有一只青鹰,猴塑塑蹲在沙丘上。听到人声,朝这边望望,又扭过头去,不理不睬。空中还有几只,展着翅,挪来挪去。柴棵旁,是一大滩白色的东西。老顺说:“那是野鹰的粪。”

    老顺说:“别看野鹰凶,可轻易捉不住兔子。兔子待在柴棵下,鹰就没治。三天两天的挨饿是常事。偶尔捉一个,一次吃不了,咋办就守着吃。吃饱,消化,拉粪;再吃,再消化,再拉,就一大滩了嘿,野鹰看下两只兔子。”

    大漠祭第一部分大漠祭第一章11

    果然,那棵大黄毛柴下有两只野兔,一只土黄色,很大,显然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知道野鹰的无奈,便索性卧在那里,闭了眼,睡着似的。忽尔,动动耳朵。另一只灰兔却圆睁了眼,不安地转动脑袋,望望身边,望望天空,如临大敌。

    老顺笑了:“瞧,这不。兔儿不跑,鹰没治。看也白看,到晚上,鹰的眼不顶事,兔儿就跑了。”

    那只土黄色大兔忽然站起,焦灼地叫几声。它显然明白渐渐走近的人意味着什么。

    灰兔后缩着,一直缩到柴棵根部的小洼里。也许,对它来说,渐渐逼近的威胁比死亡更可怕。死亡只是瞬间的痛苦。进逼的威胁却像钝锯条一样锯着它脆弱的神经。它的眼里充满恐怖,极像被歹徒围困的弱小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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