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作响,“你以为我就那么看中一纸文凭吗我不过是想验证一下自己,是不是一定要被算在淘汰者的队伍里。事实证明我行文凭哈,人一定要这样一张合格证吗即使当一辈子兵我也能当得出色我会通过任何一条途径显示自己的价值。本来嘛,我们这代人已经失掉了正常的途径。你说呢”
“但这样太可惜了”
“可惜是你们女孩子的词。我嘛,是军人,男人,什么都舍得下,扔得开。”
包括我。乔怡心里说。
“越南人又在边境上搞鬼,这次我回去可能还上第一线。你没看见那天晚上过的一百多辆军车吗”
乔怡定定地看着他:“我想和你一块去。”
“别说傻话。你是明天回北京吗也是晚上走啊哈,君向潇湘我向秦。”
“你以为我不可能在前线见到你吗”
“最好别。你还是好好活着吧。”他笑道,急于离开此地,“再见”
乔怡再次喊住他:“萍萍生孩子了,去看看吧。”
“真的”他惊喜地扬起眉毛。这神态使他忽然变成了孩子,“看看去你带路”
出门拐进小巷,杨燹拍拍自行车后架:“坐上来”
“当心警察罚你款”
“警察会女朋友去啦”
一路上,他不再和她谈话,象人力车夫那样一心一意地踏着车。
“小嫚怎么办”乔怡问。
“明天上午我和她去登记结婚。她这两天住她父亲那里。要出嫁了,让她最后再陪陪老父亲吧。
他没有说,黄小嫚这几天情绪不太正常,自从她父亲来后,她几乎天天呆在父亲身边。咋天和她谈起结婚的事,她吃了一惊似的,问:“为什么为什么这样急”她眼里浮起一抹淡淡的令人费猜的云雾,象为什么事所苦恼,问她,她却淡淡一笑:“还没想好,等想好我会告诉你的”
这巷子派生出另一截短巷,就是“灯笼巷”。杨燹远远看见过去宣传队住过的院子已倒了山墙,那座天桥也不见了。现代化大道将延伸过来,一切都得为它让路。既然告别,也向这小院子告告别吧
杨燹和乔怡从碎砖瓦砾上长驱直入。院里一片月光,老树上的新叶在微风中快活地抖动。院里有两台推土机。这残忍的大家伙,将铲平一切记忆的痕迹。
这院子换了几代主人,发生了几多故事,如今终将全部化为乌有。旧的去了,新的来了,现代化的都市不容情地要打破这些笼阁式的格局,不管它曾有多么繁盛的历史。他俩踩着陈年的落叶,往院子深处走。月亮很大,很亮,一如既往地给这院落c这楼洒着清辉。楼是太旧了,一踏上木质的楼梯,便发出颤悠悠的空响。记得年年夏天,都会从那地扳缝里飞出成群的白蚁,一大片,使你感到整个地面都浮动起来。田巧巧撵走所有只会尖叫的姑娘,用开水浇,用“007”喷洒,结果总能撮出整撮箕的白蚁尸体。那情形既可怕又壮观。
“有明月,怕登楼。”
乔怡和杨燹恐怕想着同样的念头,所以不约而同,很快从楼上下来了。
她们几乎与迎面走来的一个人影撞个满怀。乔怡骇得往杨燹身后躲,那人也退后一步。
“谁”杨燹问。
“你是杨燹”
“徐教导员”乔怡惊呼,“您怎么从医院跑出来了”
“真巧,在这儿碰上你俩。不是说这院子要拆吗”他也是故地重游
门口那间大排练室已被推倒。想来,他对它的最后的记忆是清晰而辛酸的
在离开部队的前一天,黎队长张罗全队给他开一个欢送会。欢送会是红火的:天花板上拉着锡柏纸剪成的彩链,四周点缀着红绸绣球,桌子围成一圈,上面铺着白床单,花生c橙子c糖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