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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母亲从来只叫我杨燹。”他恶狠狠打断继母的话。好一会,他一字一板地说:“这么说,父亲,您不愿成全我,房子是您的,我不能强求。好吧,我们总不会流浪的。”

    老父亲又咳起来,继母替他捶背。“你要把你爸气死啊”她颤声叫道。

    “我我要气死父亲”杨燹从沙发上站起来,抖了一会腿,“爸,假如您一定要逼我,那么我告诉您:黄小嫚的父亲叫刘沙。您不会忘了这个名字吧别激动,爸,先别忙着为刘沙那两根折断的肋巴骨内疚。作为一个男人,那不算什么。我最好能帮你回忆起那个瘦小的c成天趴着窗栅栏朝外呆看的小女孩,那时她这么高从来没人给她梳辫子。我们打她,弄脏东西往她身上抹。记得你当时狠狠训了我一顿,用大人的语言对我说教:孩子是无罪的你记起来了从你眼神里,我知道你什么都没忘。后来长大点儿,听见你和妈常提起刘沙,总是谈着谈着就住了嘴,然后你叹口气,妈妈也叹口气。她常用这话劝您“冤是有点冤,可这不是你的错,老折磨自己干吗呢那时我还不懂事,我在你脸上看到一种少见的表情,现在我懂了:那是内疚。后来你调任了,提升了,偶尔有人把刘沙的消息告诉你时,你总显得有些烦躁不安。好多年后,你才从妈妈嘴里知道刘沙的妻子早已改嫁,去了上海,那个小女孩啊,那时需要你忙的事太多,小女孩,你怎么顾得上去想呢关于那个小女孩,如果您有兴趣,我以后接着给你讲吧。”

    “刘沙就是那个右派刘沙,写了那首诗”继母惊呼起来,“小嫚是他的女儿”

    “新华书店,最近又开始卖刘沙的诗集。”哥哥说。只有父亲沉默着。

    “二十几年前的事了,父亲,我本来不打算告诉您,可您逼着我。我没您那么好的涵养。”

    “她知道这些吗”老头儿问。他被“炸懵”后方才苏醒。

    “她从来没对我说过,或许知道。但她决不会恨您,因为您毕竟没有直接伤害她。而且她不懂得恨,从来不恨任何人,命运造出她忍受一切的性格。她以为这对她是正常的,所以她没有恨人的习惯。她怎么敢恨谁呢恨是一种心理力量,她什么力量也没有。”

    “哦,这姑娘的母亲又改了嫁。她后来的丈夫是谁呀”继母插嘴道。她的兴趣在人物关系上。

    杨燹不理会她,继续自已的话:“我没有父债子还的意思,那样的话,我的人格也并不怎么高尚。我只想从头做起,从我做起,弥补一个时代的遗憾。我说得太多了吧,父亲”

    “这些你该早告诉我呀”父亲说。

    “那干吗呢那不是在要挟您吗好象您在外面亏空了别人的钱,我替你还上了,然后回到家,在精神上永远对您居于优势,用这来压迫您,窘迫您。我不会那样狭隘的。我倒希望您永远不知道这事,晚年能过得心安理得些。”

    “再容我想几天,容我考虑几天,然后再决定你的事。好不好”老头儿用一种哀求的声调说道。

    “没关系,您尽管去考虑吧,因为您的决定我一点不在意。我说过,我早就在按自己的方式生活了。关于黄小嫚,如果您不能象我一样爱她,就求您别再跟我提起她,也别再干涉我。哥哥说得不错,我真是个瘟神,尽惹您不高兴,父亲。”杨燹说完,带着获胜的抻色走向门口。

    “还是叫我爸爸吧,孩子。”

    杨燹为这话一怔。他没想到被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击中了,他两臂很快垂下来,无力地在门上倚了一下“行啊爸爸。”

    院门外传来摩托车声。邮递员喊着:“杨燹,电报杨燹”

    继母道:“又是你的电报上一封说的什么”

    “上一封”杨燹困惑。

    “前天来过一封,是小嫚下去拿的。怎么,她没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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