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正是要你去同三姑娘说说呢,咱们先莫开口,只将人情送到她面前,瞧她如何行事。若我果然没看错她,她自然承我的情。若是她不乐意,横竖这是太太的吩咐,到时我拱摄她几句便是。”
探春虽然好了,但总是病体方愈,身上懒动,神色未免倦倦的,便整日只在屋内暖和着,不去外头吹风。诸兄弟姊妹皆体谅她病中,时常过来探看着。
这日平儿过来,见过礼,着跟来的小丫头手中接过只细篾小瓮,放在炕桌上揭开盖子,拨开里面白棉暖衬,取出一盅香热蒸腾的东西来,笑道:“我们奶奶今儿实在忙不得,一时抽不开身来探视姑娘,便命小厨房作了这胡桃茶。都是丫头们剥的胡桃、磨的枣泥,极是干净的。望姑娘莫要嫌弃,略尝一点子暖暖身罢。”
探春见说,忙道了谢,亦笑道:“果然凤姐姐想着我,还特特送来好茶。你回去后替我谢谢。”又命人过来,给平儿设座端茶。
恰巧宝玉也在此处,见了平儿,因问起凤姐近日忙不忙。平儿道:“年关将至,自然有些事务的,前儿连太太也过来帮忙筹备着呢。不过一年也就这一两回的功夫,忙过也就罢了。”
既有宝玉在,平儿只得暂且先将来意遮起,漫声应了他几句,又问探春可好些了。
探春笑道:“难为你记着,大冷的天儿亲身走过来看我。如今我已大好了,只是懒得动。”
说着,因听平儿方才说起事忙,便思忖着她走这一趟,该是有个缘由的。便向宝玉说道:“林姐姐身子弱,近来也不大出门,二哥哥去看看她罢,替我捎句话儿问她:那日说的书可曾看完了。”
听她说到黛玉,宝玉一颗心立时就飞过去了,忙说道:“好,我得了准话儿,便打发人来同你说。”
探春道:“天寒地冻的,也不必着她们多跑了,横竖不是立等着的事,明日顺路再说罢。”话音未落,宝玉已急急披了斗蓬,由丫头婆子们簇拥着去了。
这边平儿见宝玉去了,遂半吐半露的将王夫人欲裁赵姨娘屋里人之事在探春面前露了个口风。探春得听,当下也不点破追问,依然同她说着别的事情。谈笑一回,平儿便告辞去了。
待人都走后,探春独坐静思,心道王夫人于年节忙乱之时尚留意小小一个丫头的去留,必然事出有因。左思右想,近来再无他事,多半仍是贾环之事引来的后梢。
想明白这层后,心中不由有些闷闷的。凤姐打发平儿过来,并不是暗示此事尚有转寰余地。想来多半是看着素日情面,再者又恐自己误会了是她削减的人,暗中记恨于她,故而才差人走这一遭,先行将嫌疑洗脱。
按说这也不是甚么大事,贾府原本人浮于事,差轻人多。打发走一两个,也不觉得甚么。倘若是平常,探春并不会在意。但数日前刚刚说过贾环,他那无精打采的模样儿还未曾从脑中淡去。现下忽又来这么一出,任探春素来省事容让,此时也不觉动了薄怒。
只是一时却想不出什么主意来。若是教赵姨娘回拒呢,这却是当家主母发下来的话,且说得在理,不好反驳。但设若就此应下,虽是小事,却又未免心有不甘。
正寻思如何寻得个好法子时,翠墨忽然进来,向她说道:“罗家媳妇往后门上来了几回,打听得姑娘病着,又依旧回去了。方才过来,听说姑娘大好了,便托人捎话儿,说想来请安,问姑娘有没有精神见她。”
听她说起个陌生名字,探春不由一愣:“罗家媳妇?”
翠墨正拿起火筷子往火篓子里拨碳,闻言笑道:“亏姑娘还时常念着,怎的连她夫家的姓儿也没记住?”
这么一说,探春方才省起:“是了,你说的是芙蓉。只是我每每总照旧习叫她,乍听你提个罗字,反一时想不起来。”
翠墨道:“既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