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儿又疼又闷,不由挣扎起来。凤姐看了愈恼,喝道:“便是扭出百般妖娆模样儿来,如今你那爷也不在跟前儿,见不着了!”说着命平儿上去打她。平儿上前往她衣裳厚实处捶了几下,斥道:“好没廉耻的,奶奶平日白疼你了!”
如此发作半晌,凤姐方怒火稍平,冷笑道:“你果真是个伶俐人,我还没说句明话,你就按捺不住了,知情识趣儿地往高杆子上爬去,一股脑地将往日我待你的恩情尽皆抛到脑后。忘恩负义到如此地步,真个儿连下三滥的窑姐儿也比你强些!”
贾琏早前原有两个房里人,后被凤姐想着法儿打发了。如今她既有孕,因深知贾琏脾性,不免担心他这些日子往外面胡来。便想要找个人来放在屋里,好拴住他的心。只是这人既要有几分颜色,勾得住贾琏,又要听自己的话,否则日后便是自家给自家亲埋下一根尖刺。
思来想去,无奈之下便将人选放到自己近身的陪嫁丫头上——原是四个,先儿因病去了一个,如今只好余下三个。遂将这层意思在三人面前略露了些口风。平儿侍奉凤姐日子最久,如何不晓得她的脾气,便装作未听明白,蒙混过去了。另一个丰儿却是果真没听明白。
余下的满儿听了,因早偷偷中意贾琏品貌风流,正愁没个引荐立身之处,忽听凤姐如此一说,登时大喜过望。也不禀明凤姐,便大着胆子往贾琏跟前去了。瞅准无旁人在侧,故意说些言语来撩拨,又作些撒娇撒痴的俏样儿。
那贾琏正因凤姐有孕,自小心着不令他近身,早积下火来。却苦于屋中凤姐看得严,外头却因刚刚接了这边的事务,知道贾政最厌渔色之人,未立稳脚跟之前,暂不敢恣意行事的。几相夹击之下,那火不免越发烧得旺了。正深恨没个地方撒时,见了满儿如此,自是正中下怀。再顾不上许多,立时上前搂抱作一团,喊起心肝儿亲娘来。满儿见他如此情热,更是欢喜,软着身子奉迎上去,任他搓揉。
不想他两个原是仓促成事,并未得空找那避人的地方。挨擦一番,方要作成好事时,却被进来的小丫头子见着。冷不防唬了一跳,失声惊呼出来。
见惊动了旁人,贾琏一个没意思,匆匆扣上衣裳走了。丢下满儿一个,被闻言赶来的凤姐拿个正着。
想起方才屋内床榻凌乱,满儿衣裳不整的光景,凤姐立时又扬起火来,迭声唤着,要将满儿拿去打板子、跪瓦片碴子。因见满儿苦苦哀求,厉声喝道:“既明白厉害,怎么不早想着些?现在晚了!”
还是平儿在一旁劝住,因说道:“她固然可恶,奶奶却不能大张旗鼓的惩办。头一桩,倘或是惊动了太太,倒反要惹来教导。”
凤姐原是气中不及细思,得平儿一提点,方悟到:“是了。依太太的性子,只怕先劝我教导她几句,最后竟命收了她。”一念及此,顿时息了教训满儿的心思,只想将她撵出去,如同前两个一般,赶紧远远的打发了这眼中钉才是。
当晚贾琏回来,悄悄从下人口中打听得满儿已着官媒来领出,发卖择配去了。呆立半晌,仍是硬着头皮去到凤姐房中。凤姐正在灯下拔看新换了珠子的一只金累丝二龙戏珠镯,听见帘子响,眼皮也不抬一下。
贾琏只作无事,在旁坐下。看了一会儿,陪笑道:“这只镯子是拨丝作的罢?在哪家做的?这家匠人手艺怪俊的,难得这金游丝拉得且细而匀,竟同虾须差不离。”
听他说完,凤姐不冷不热说道:“这原是旧年放霉压扁了的老样子,可怜我买不起新样儿的,只得胡乱找颗珠子来配上,权当新的哄哄自己。”
贾琏立即说道:“可巧,今日我往外头去,听他们说起一家老金铺子里刚得了新样子的镯子。因想着许久未送过你东西,我连午饭也不及用,趁空打马去看了一看。可笑那家老板先还不认得我,拿着乔不给看新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