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贾母已笑了起来,道:“凤哥儿一张嘴,还是这么利索,说半天的话儿都不带打结子的。”
见贾母笑了,凤姐心中一轻,也笑道:“因我晓得,老祖宗是不耐烦被这些个俗事打扰的。然既怕讨老祖宗嫌,又少不得要分说清楚,便只得紧赶慢赶,丢三落四地快些将话说完,省得白令老祖宗心烦。”
贾母道:“虽则我怕事务事搅烦了心,却总不能丢开手。先前有你们太太看着,我才省了些心。后凤丫头来了,我因见你年轻,怕行事不够稳妥,不由重又操起心来。今日一听,我从前的心却都是白操的了。”
听贾母的口风,竟颇有赞许之意,王夫人心中便有些不自在:凤姐原是从她手里接过这一摊事务的。现下说起弊病,可不是自己积下的么?幸好凤姐前头早色色想好,见状忙笑道:“老祖宗这是夸奖罢?却听得我怪臊的。原这些事务也是为我惹出来的——二太太一场操劳,我是时刻记着的。现既我接了手,自然要设法儿将这些白招惹来的事情归拢抹平,否则人还不说我是块湿面团儿,滚哪里哪里沾一团的粘腻!”
这话不独王夫人听得芥蒂全无,贾母也指着她笑个不住:“瞧你那一张嘴,竟比猴儿戏更令人可笑!”屋中女眷见状皆凑趣陪笑,连丫鬟们也在挤眉弄眼地打暗号偷笑。
笑声方歇,却听邢夫人说道:“话虽如此,咱们这样的人家,若一下子打发出许多人去,只怕不好罢?不知情的,还当出甚么事了呢。”
贾母瞅了她一眼,淡淡说道:“原我也还没发话呢.”说着又看向凤姐,见她笑吟吟听着,却将口风一转,说道:“你虽看得清楚,想得不错,终究年纪太小了些,眼界不高,看不到全处。”
凤姐忙应下:“是,我也常为此自愧呢。还恳请老祖宗教教我,也好令我日后少出些丑。”
贾母道:“方才你家太太说得不错,若一下子开销出几十号人出去,没的白为府里惹话头。但你所虑之事也极是有理。我寻思着,不如这样:竟先不打发他们走,传令下去,仍依你的话考查着他们,只这次却以一月为限。待到了日子,若老实勤快的呢,自然留下;设或果然是个奸滑的,便打发出府。如此一来,道理分明,旁人既不好说闲话,那些人也不能抱怨,其余的底下人也不至寒了心。”
贾母话音方落,凤姐已一迭声儿说道:“真真是老祖宗才能想出这样的周到法子来,若依了我那般蛮干法子,简直要好心办坏事儿呢!到底是老祖宗想得周全,竟是面面俱到。”
王夫人亦笑道:“果然是老太太,旁人再想不到的。”
贾母听得受用,笑道:“我先时说你年纪小,打量你还有一二分不服气呢,如今可信了?老人家经过的风雨,比你见过的河海还多。若无些子手段,如何挨得到今日?”
不说凤姐走到贾母身后,亲为捏着肩膀,又说了许多老人家爱听的话。邢夫人见如此,便再无话可说,王夫人自然更不会有异议,事情便按贾母所说定下。虽然明着是老太太恩典,但众人皆知,事情是凤姐先起的头,而贾母并未反驳。后更见贾母以近身侍候尽孝为名,亲命贾琏搬入荣府。旁人却知,贾琏不过是幌子,凤姐才是正主儿。
眼见凤姐如此受贾母看重,先时还抱怨着家法突然严苛起来的下人们顿时哑了声儿,行事皆谨慎起来。生恐一个不小心,落到掌家严明的凤姐手中,不但白白受苦没处说情,且将脸也丢尽了。只是私下里说起话儿来,却仍脱不了抱怨。偶然传到凤姐耳中,凤姐却毫不将这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只叮嘱身边的人,从此小心些,莫要着了小人的道。
再说赵姨娘,若是早先见凤姐如此,多半不夸她持家严谨,反倒要抱怨一个小辈作威作福,肆意镇压下人。但自听芙蓉细说凤姐彼日如何为她说情,加之自凤姐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