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掩了门,并没旁人得见此事。周嫂子,你虽行事颠倒糊涂,令我寒了心,我却仍念着你往日帮衬我的情份,不忍如何。这样罢,你在这些事上白赚了府上多少家用,且一桩桩写出数儿来,照单子赔了。空缺既补上,我便不去声张。你看如何?”
凤姐先是一怒,震慑住了人;后又一哭,又令周瑞家的自惭自愧起来。此时任她说什么,周瑞家的早是无有不从。何况这条件已是极好,当即没口子地答应下来。只听凤姐又道:“另又有一点:往后你可不许再行这些勾当,连带着别的人你也看捎着些。若再查出来,休怪我将脸面当鞋面,踩在脚下蹬出去!”
周瑞家的唯唯应了。林之孝在旁听着,因请问道:“那该如何处置这小厮呢?”
凤姐思忖片刻,道:“虽宽待了周嫂子,却不能饶了他。”便吩咐林之孝家的,要她以酗酒打架、胡言诽谤的名头,将那小厮打上一顿,再撵出府去,永不再用。
这日迎春、探春、惜春聚在一处,且宝玉也在。说笑间,忽提起宝玉那块“宝玉”来。迎春说道:“宝兄弟是个有福气的,故而老天才赐下这等宝物护持着,教你邪魔不侵,保你一生康健。”
听罢,宝玉却有些不以为然:“合家子都说它是块宝,我瞧却也没甚么稀奇的。若说有福,难道姐姐妹妹们就没福么?却也不见你们也带了块玉出来。单只我有这个,反怪没意思的。”
正说话间,忽然门口风风火火闯进一个人来,一头扑到迎春面前,攀着她的衫子喊道:“姑娘千万为我作主啊!”
众人皆被唬了一跳,迎春自也被吓得不轻。待看清来人是自己奶母,饶是素来好性儿,也不由生出几分怒气:“又不是走水救人,有话不能好好说,大呼小叫地做甚么!”
非常时刻,乳母也无暇计较迎春声色不好,只管拉着她衣袖,说道:“姑娘快去二奶奶跟前儿说个情儿,让她恕了我那不知事的孩子罢!原是他年纪小不懂事,嘴上没把说错了话儿,并不是有心的。”
听她说得不清不楚,众人少不得追问一番,乳母便将玉住儿被打了板子一事说出。又问起缘由,实情原是已被凤姐掩下,外头无人晓得。便只将喝酒生事、嘴中胡沁的罪名说了一遍。众人便不免有些诧异,为何发落如此之重。宝玉因猜想道:“敢是他冲撞了凤姐姐,才惹得凤姐姐动了真怒?”
那乳母未及回答,一旁因见她没头没脑往里头闯,遂赶过来照看姑娘的司棋听了,便说道:“论理也真该好好管管,不然忒不像了。只因跟着的老妈子有了体面,自家也妄自尊大起来。若是不理会,不定明儿也要欺到少主子身上呢。”
迎春的乳母并未注意这番话,仍旧拉着迎春,指天划地地哭诉。又说:“我那苦命的儿哟,原是为了姑娘才忍心将你丢下。若有我这当娘的照看着,谅你也不至如今天般,没规没矩地白得罪了人。”
这话听着着实不像,不独司棋与绣桔各自撇嘴,宝玉更是心中不喜。却又不好说什么,只得向迎春打眼色,示意她莫要答应前去求情。不想迎春见乳母如此,心中早又软了,虽并不愿去说情,却仍劝道:“他既错了,凤嫂子自有处置他的道理。府里订下几世的规矩,难道独为他一人改了不成?你老看开些罢。”
那乳母却很听不得这话,翻着白眼说道:“我巴巴丢了自家亲生骨肉,来奶姑娘。奶得这么大了,却翻脸不认人起来。这算甚么?”
因见姑娘相劝,司棋也上前帮腔,说了几句泛泛的宽慰话儿。谁想话音未落,乳母便说出这等话来,登时大怒,冷笑道:“既晓得看错了姑娘,又白来这里站着做甚么?”
这话听得那乳母恼怒起来,正欲待对嘴,却见宝玉探春等皆在。因知贾母待这兄妹是极好的,也不敢在他二人面前造次,遂将那冲到喉咙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