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气了,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见了宝玉,少不得要教训几声:“如何又惹你老子生气了?若令老太太知道,又得找几天不痛快。”一面数落,一面拉近细看。见他除了头发零乱,衣袖上沾了污痕外,并没挨过一指头。至此,高悬的一颗心才放下来,问道:“我的儿,你父亲又为什么事骂你呢?”
宝玉自是不敢说实话,遂将方才对贾政说的那番话又讲了一遍。王夫人听罢,也说他不该在外头摆弄胭脂,明着落人口实。又听见是探春教他装哭免去责罚,顿时笑了:“原是小姑娘撒娇的法子,你倒做得顺手。”
见宝玉安然无事,王夫人心中一轻。因听说探春设法儿替宝玉解围,又想起刚才跑来送信的是芙蓉。虽不至为此将多年积怨丢开,然待她两个的声色确是比往常和悦许多。探春还好,芙蓉却从未得王夫人这般和颜悦色地对待,甚而还拉着手夸了几句。心中虽觉不妥,口中也只能应着。幸而后来回去,赵姨娘知道首尾后也未说什么,反而有几分欢喜:“老爷终没忘了教导宝玉——再瞧瞧老爷前儿如何夸环儿。看这光景,环儿虽小,只怕将来得的好还要越过宝玉去呢。”
转眼又是十几日过去,凤姐似是真个嫁了人便变得贤良了,每日过来料理家事,皆不用自己拿主意,遇事或查旧例,或问随侍一旁的老嫂子们。瞧那光景,竟比王夫人在时还宽松几分。如此一来,原先心存忧虑,悄悄望风观向的婆子们皆放下心来。紧绷的心一放松,先前因“强敌”在侧而暂时搁下的一些事情,重又慢慢浮上来。
恰巧这日,宁府那边女眷设小宴吃酒,过来相请这边的人。邢夫人懒待去,王夫人仍在将养,因向凤姐说道:“你连日来也辛苦了,趁手头的事情开销得差不多,拔空儿过去散散心也好。我记得你以前同蓉哥儿媳妇很好的,如今她过来这么些天,你们两个私下却一面也未见过。知道的说你忙,不知道的还说你狂呢。”
凤姐连忙谢道:“多谢太太体恤,刚巧今儿没甚要紧事,我换件衣裳便过去。去了必定多吃些,只当是替去不到的太太们受用了。”说着众人笑了一回,凤姐方家去洗脸匀妆,换过衫子坐轿往宁府去了。
这头凤姐走后,几个管事的媳妇婆子也趁空歇息一回。拿碟瓜子儿倒盅茶,找个荫凉僻静地儿坐下,一行剥瓜子,一行闲磕牙。
话头自然离不了这位新来的二奶奶。从嫁妆单子到王家家底,统统在齿牙间滚过一遭后,有人悄悄问起周瑞家的:“嫂子先时说不妨事,如今看来,果然有先见之明。只是嫂子后又说以防万一,凡咱们过手的事皆莫要刮得太深,恐给人抓到把柄。如今既无事,那是不是可以……”
原是早先凤姐还未过来时,周瑞家的便同几个有头脸的管事媳妇商定,那些明里暗里搂好处的事儿暂且先停停手,待看过新来的管家奶奶如何行事,再做打算。现今凤姐果然如她所说,极为倚仗她们,那末这一道小心功夫,大可不必再做。
那人本以为周瑞家的会点头,不料却听她说道:“这才几日的功夫?连道场都还要做足七七四十九日呢,你这嫂子也忒没耐性了些。依我说,还是再忍耐些时日的好,待二奶奶彻底信了咱们,再从长计议此事。”
听罢,那媳妇从鼻眼儿里笑了一声,坐回去灌了半杯茶水,终是未能压下火气。因说道:“周家嫂子,你也是咱们这一行里的首班,因太太信用你,咱们也都重着你,凡事总请着你来起头。只是你行事却未免太过不公,一心单为着自家打算,再不为老姐妹们打算。”
周瑞家的忙笑道:“哎哟哟,我的嫂子,这话是怎么说的?咱们多少年的交情,我为人如何,难道大家不知道?你这话未免也太偏颇了。”
话既已说开,那媳妇索性一并挑明:“你果真不明白我为何这么说?好,现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