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阔气。在贾府这样的富贵门中,若不先亮个丰厚的底儿将众人震住,许多人倒先轻视起来——纵使此人金银满仓或家无隔粮,实际与他们无甚干系。
翠墨也在旁边听着,道:“这可又奇了,二奶奶原是在大老爷那边儿的人,作甚来试咱们老爷这边的水深呢。”
探春还未回答,牛嬷嬷已隐约回过几分味来:“二奶奶同咱们太太是内亲,连婚事也是咱们太太一手操持的。日后自然要多来咱们这边走动,事先打点下,也是应当。”
探春道:“可不正是如此。”其实又不止如此,需知日后凤姐不独要过来,还要掌家呢。只是这番话,却不好提前说了。
一时无话。见探春尚穿着见客的衫子,牛嬷嬷因问道:“姑娘怎的还不更衣?莫非还要出去?”
探春答道:“方才我见二姐姐闷闷的,似乎有心事的样子,想去为她开解开解。”
牛嬷嬷听罢沉默不语,半晌,说道:“姑娘有空替姐妹打算的,岂不多为自己打算一下?”探春怪问其故,牛嬷嬷道,“现放着姑娘自己尚有心事,怎么不先解开了呢?”
经她一说,顿时勾起探春的隐痛来,顿时也沉默了。许久才说道:“我有什么可化解的。”
牛嬷嬷也是耽虑许久方将话挑明了,见她嘴犟,便劝道:“姨娘的性子,姑娘又不是不知。然姨娘并不是不讲理的人,姑娘只需拿出平日的一两分耐心细致来,有什么事儿化解不开的呢?何必非弄到存在心里冷下脸来。难道姑娘以后都不往那边去了?”
见探春听了不语,又继续说道:“姨娘的话姑娘听着或觉没头没脑,白惹气生。我却是能体谅到一些的:原姑娘同姨娘就是隔起来的,姑娘的一应事情,她都插不下手,心中难免不乐。现姑娘大了,又不由焦虑着,姑娘若听了谁的挑唆,真个同她生分了,那岂不是法儿也没处想,冤也没处诉去?心里头患得患失的,乍然遇见应景的事儿,纵姑娘只是同她争辩一两句,也不由不起疑心,才会说出那些话来。”
探春却未曾想到过这一层。她上世母亲去得早,受了气时便时常想着,若妈妈还在定然不舍得我受一点委屈。想得多了,不觉便将母亲的形象趋化于完美,一定是温柔包容,养解人意的。
这世心中认定赵姨娘后,便不自觉将这个想法儿往她身上套。然赵姨娘非但不是如此,脾性简直可说相去甚远。探春虽未曾细想过,内心深处,却难免没有一两分失望失落。
既存了这样一份心结,赵姨娘随口说出伤人话时便觉得分外委屈:这个便宜娘亲不聪明不精干也就罢了,怎么还能说出这种混话来呢?这分委屈一使出来,不觉又将原本几句软话就可以化解的争执弄大了,落到现下冷战的地步。其实,这几日她虽自觉有理,却终究怀着一份忧心,一日不曾觉得安稳过。
她虽算聪慧,性子又坚毅,于母女之情上,终究是过不去的一道坎。加之年少失怙,对母女间的相处模式便不甚明白。一心只认为你待我好,我也待你好就是。殊不知,从来女人心事曲折晦密,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之间的相处,又岂是一个“好”字可以尽皆囊括的。
是以她从未试过站在赵姨娘的立场上去想一想。她早知道赵姨娘地位不高,也知道她受着许多委屈,但她自觉替赵姨娘设想了许多,筹划了许多。她认为赵姨娘理应只有欢喜高兴的份,却从未想过,赵姨娘实际的心思是什么。
探春苦笑,不由暗骂自己蠢笨。依赵姨娘的性格,作事只看当下不想长久,她能想到什么?见姑娘一直向着对头的儿子说话,她又怎会想到长辈的恩怨不该由小辈承担?她当然要不高兴,当然要猜疑,是不是女儿被对头教养得真个忘了亲娘。
细思半晌,探春只觉连日的委屈与阴霾皆一扫而空。展颜一笑,道:“牛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