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大着呢,还没蹬腿,也不劳烦姑娘问起她。”
这话落在探春耳中,未免有几分刺耳。若换成别个,早认真计较起来。但探春本来年纪比外表大上许多,加之晓得赵姨娘处境,知道若自己同她吵闹起来,两人又不得常来往,一旦积下怨来便分外难以化解,不定日后赵姨娘果真要变成视女如仇雠的性子。
思虑种种,说不得忍了一时之气,好言软语道:“方才姨娘不是说起家里人的事情么。因我想着,环哥儿今年五岁,这年纪论起上学的事,也不算很早。现下莫如姨娘同老爷说说,打点起此事来。按祖宗规矩,咱们家念书的哥儿都是有人跟着的。到时不拘向谁说一声儿,让那位就中补一个缺,岂不又体面又省事?还能彼此有个照应呢。”
依贾家旧例,跟随主子上学的小厮除每日陪同接送往来书塾外,还另管着主子出门的事儿。虽无直接过手的银钱,然管马管车的都是要来奉承的——若小厮肯哄得爷一月不出门,那这一月的马食钱、养车钱,不能多落几个在自己手上?故此有时竟比二门上常跟着小爷的人还要体面。赵姨娘在贾府多年,自然深知个中关窍。只是未免又因一事犹豫:“环哥儿还小呢,正经他现在每日闲着我都不得时时见他。若是读起书来,每日早去晚回的,那不更是难得亲近了?”
探春道:“姨娘请想,读书要紧,还是一时亲香要紧?环哥儿若去上学,又肯认真用功,不用说,老爷头一个喜欢。若有老爸喜欢,什么事都了了,自此便不必再耽前虑后的。再者,我说句心里话,姨娘一辈子的事儿,最终不仍要指靠环哥儿么?他早一日发奋用功,早一日出人头地,将来多少话说不完的,又何必急于一时?白耽误他不说,更白由那些不晓事的教坏了。”
这几句正撞在赵姨娘心坎儿上,赵姨娘顿时便忘了先前的话,忙笑道:“我的姑娘,难为你想得明白,果然识字读书的就是不一样,色色想得周全。我明儿就去同老爷说,尽早打点起环哥儿上学的事来。”
探春笑道:“我只搬搬嘴皮,费几口茶润润嗓子的功夫。真正费心的事儿,还得靠姨娘来做。我不得时常过来看顾,姨娘自个儿还请多多保重。趁现时有空,我越性多几句嘴:若不关己,还请姨娘凡事百般少操些心,有的没的事儿别混搅。一则自己得闲保养,二则没得搅些闲气来受。”
赵姨娘道:“姑娘说得很是,其实这些我何尝不知呢?只是我要省事,旁人却不许我省。不说别的,单是每月官中的事物,总是迟给。这个月的胭脂到现在还没送来,打发人去问呢,只推说是忙着备礼,采买的人一时不得闲儿,请宽限几日。这原也是实情,我听罢自也体谅,只说自己俭省些也罢了。谁想昨儿我去给太太请安,正好撞见他们给太太的丫头送东西。我一打听,才知道那是提前儿支的水粉,那边才说了一声儿,他们就巴巴赶着送过去。姑娘你说说,不是我多心,实在这些人没的教人齿冷。我是一房的主子,说话竟顶不上个丫头管用。”说着眼圈儿便慢慢红了。
探春连忙说道:“姨娘缺脂粉?为何不早说,我近来倒很得了一些,原说我年纪还小,一时用不到这些个,正盘算着打点送人呢。今儿既是姨娘这里短了,我便都给姨娘送来。”说着立时便喊人过来,交待了几句话,令她去房里找侍书。小鹊儿听见里面唤人,忙进来道了安,记下吩咐,自往探春院子去了。
这边探春恐赵姨娘一心想着此事,气恼之余不定要做出什么来,忙另起话头,以他事岔开。便说起贾环:“环哥儿在罢?让他过来一同说说话倒好。”
赵姨娘道:“正是,刚才我都忘了。”传话下去,不多会儿贾环便过来了。见到探春,虽是姐弟,反有些怯怯的,见过礼便缩到一旁,急得赵姨娘直推他:“成日家玩的东西,不都是姑娘送你的?现姑娘来了,不说声谢,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