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低声说道:“回奶奶,前儿海棠姐姐过来取东西时,我曾见过这花色料子。”
周瑞家的悄悄溜了王夫人一眼,才问道:“你看得可真?什么时候的事?”
金钏儿答道:“就是月头的事。周嫂子你那天不在,太太在厅里忙着,听到海棠姐姐过来要开阁子取东西,便打发我和彩云姐姐先把钥匙送去,说稍后再来登造簿子不迟。我们便去了,后来还帮着叫了一回小厮,拿梯子取出一匹缎子和其他零碎东西来。我记得那匹缎子,花式颜色同这衣裳用的料儿是一模一样的。”
她说完,院里便悄然静了一静。王夫人目光在袄子上巡视半晌,说道:“既是老太太派海棠来取的,那该确是给了人。不过前儿我忙着没细问,便不知道此事。我既不知道,底下的人就更不知道了。”
说着瞅了周瑞家的一眼:“我这几日身上不好,命你多看顾些,你倒也勤勉。只是怎么不先打听清楚,就急吼吼跑来问罪呢?亏得是赵姨奶奶好性儿,换成别个,早骂你了。”
周瑞家的会意,陪笑道:“原是我看见被唬了一跳,唯恐家里真出了什么手脚不干净的人,便忙赶着过来看个究竟。只说速速问个明白,不想却惊动了姨奶奶。如今当着太太,我给姨奶奶赔个不是。若有责罚,我甘愿领受。”说罢果真向赵姨娘福了一福。
赵姨娘见王夫人过来,三言两语便说退了周瑞家的,又命她向自己赔礼,面色便缓和下来。心中到底仍有不愤,也不搀周瑞家的,也不说无事,只哼了一声,将头撇过去。
周瑞家的只作没看见,依旧笑道:“姨奶奶最宽宏的人,果然原谅我了。”又去搀芙蓉,“姑娘没事罢?”——旁边的婆子见了这般光景,早松开拖钳制住她的手。
芙蓉自顾自挽起被扯散的头发,并不理她,走到王夫人前行了个礼。王夫人因道:“方才白委屈你一场,看你主子面上,生受罢。往后仍小心侍候,不许生怨。”芙蓉连声不敢。王夫人又问探春:“三姑娘来这里做什么?”
不等探春回答,周瑞家的便笑道:“三姑娘是过来看姨吧?早说姨奶奶好福气,今儿可亲见了。三姑娘自打进了院子,一声接声的‘妈’就没离过口。”
这话犹如那拔炭的铁筷子,一下撩起了王夫人本已灭去大半的心火。把脸一沉,问道:“三姑娘喊我什么?”
探春因见王夫人对周瑞家的颇有回护之意,正自起疑,暗想今日之事是否王夫人授意。忽听问起她,也不在意,答道:“我自然喊太太。”
王夫人又指着赵姨娘道:“那她呢?”
探春脱口而出:然惊觉,赶紧改口道,“姨娘……”
王夫人便不言语,只定定看着探春,直将她看得低下头去。对着王夫人阴郁的眼神,这时探春才发现,也许一直以来,自己错认了王夫人。
半晌,王夫人方向跟着探春过来的一个婆子说道:“你仔细听好,我们家虽是军功出身,然也算诗礼传家。主子姑娘们一应的规矩皆要从小教导好,你们跟在身边的人,见姑娘不对,便该劝导教引才是。否则要来何用?姑娘虽年轻,一应的规矩都要立起来,才不失了体统。回去你告诉其他跟着你们姑娘的人,从此以后小心留意。若回头我再听见这般混叫乱喊的,仔细你们的皮!”唬得婆子连声应了。
赵姨娘听罢,嘴唇颤动一阵,似是想说些什么。一旁芙蓉看见,忙说道:“姨奶奶怎的没穿好衣裳就出来了,快进屋穿戴好,仔细着凉。”
王夫人又看了探春一眼,见她愣愣听了,便说道:“既是如此,快扶你主子回房歇息去罢。白乱了这半日,连我也没安生歇好,现还得回去办事儿呢。”想想又吩咐道,“今日之事,原是小心太过所致,虽有惊扰,说到底也是一片好意。误会了了便罢,今后不许再提。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