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人犹犹豫豫地住了口,但是大家都听出她言下之意,皇后本来身体便不好,如今又勉强怀孕,再小产见红,实在是太凶险了。
欧阳箬眼皮突突跳了跳,便坐在一边不说话了。众人议论纷纷,听来听去也没什么新的消息,想是昨夜事发突然,传话的内侍都又随了楚霍天而去,所以整个后宫上下也不知具体情况。
欧阳箬坐了一会,便出了延禧宫,想回宫又觉得心头烦乱,一时又不知该去找哪个人商量倾诉。
她正犹豫间,远远看着徐氏过来了。徐氏命人将她的肩辇抬到欧阳箬身边,看了她几眼,似笑非笑地道:“柔芳仪可听说了么皇后娘娘可是大不好了”
欧阳箬面无表情,只叹了一声:“是啊,臣妾亦是十分担心呢”
徐氏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似在嘲笑她的言不由衷,欧阳箬与她对视一眼,两人便下了肩辇往旁边的园子走去。
两人坐定,又命伺候的宫人退下,这时,徐氏才仔细看了一眼欧阳箬,忽然没头没脑地道了一句:“当初本怎么没瞧得清楚你这副七窍玲珑心思呢。难怪当初本宫还是侯府徐夫人之时便斗不过你。”
欧阳箬面不改色,只淡笑道:“彼此彼此,臣妾也想不到当初嚣张跋扈,与我势不两立的徐夫人,如今竟是我欧阳箬在这宫中最可靠的盟友呢。”
徐氏一愣,失笑道:“世事难料呢,本宫当那妖妇是万年龟寿,没想到如今也一脚踩在鬼门关上了,指不定她现在已经就”
她没往下说,却是连连冷笑,但是笑中的萧索与冷淡欧阳箬也听出了几分。
徐氏的丧子之痛如今统统都报了,这次连皇后几乎要将自己的性命搭上了报应轮回原来竟是这般出奇的巧合。
她以她未出世的孩子命还徐氏同样未出世孩子的一命
欧阳箬心中微微一叹,握了她沁凉的手掌,只不语。
徐氏镇定下来,恍惚一笑,美艳的面上只剩下荒凉寂寞:“如今我算是看清楚了,所谓刻骨仇恨,夫妻之情也不过如此。真不知道人到这世上走一遭却是为何。”
欧阳箬闻言只沉默不语,总有些温暖的慰藉可以度过着荒凉的深宫岁月,就像是遥不可及的梦,在眼前晃着荡着,吸引着每个人往前追赶,渐渐忘记路上的艰辛。
徐氏与她默默坐了一会,便回去了,临走之时,她忽然对欧阳箬笑道:“不管怎么样,都要谢谢你,即使你这么做不是为了我。”
她说完便走了。留下欧阳箬怔怔伫立。
过了两日,皇后的消息才断断续续从避暑山庄传了过来,听说皇后小产见血已止住,几位太医正日夜不休在其身边守侯,施针用药从不间断,只是皇后依旧昏迷着,凶险还未过去。
欧阳箬听到这消息不知怎么地竟松了一口气。看来秦太医甚是有远见,其神乎其技已经到了如厮地步了。
皇后小产未死的消息在后宫迅速传遍,众妃嫔的反应纷纷不同,柳国夫人听说了,便去了太庙,在庙外焚香祈祷一番。欧阳箬想起她那日一身装束如穿孝戴花一般,心中暗暗好笑,皇后未死,估计楚宫上下以柳国夫人最是不甘,可是她依然能做出一派虔诚姿态,让人既赞又心服。好在皇后这虚位依然在着,不然若是皇后死了,这后宫自然以柳国夫人为尊,到时候,以她的心计与城府,比皇后更加难以应付。
因皇后昏迷,楚霍天便在避暑山庄一住便是五天,一应大小朝政都移到了那边,可是终究是不方便,楚霍天又在第五日赶回楚京,欧阳箬见到他面色有些憔悴,想是因皇后之事也休息不好。
楚霍天匆匆与她用了膳便又去御书房处理政务,欧阳箬依在门边,看着龙辇过处,仪仗威严,明黄的华盖下是他冷肃俊魅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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