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年2月18日星期五
亲爱的凯蒂:现在我只要上楼就总希望能看见“他”。因为我的生活现在有了目标,因为我心里有了可以向往的东西,一切都变得更加愉快。
起码我情感的对像总在那里,我也用不着担心对手,除了玛格特。别以为我恋爱了,因为我没有,但我的确总有这样的感情,某种美好的东西会在我们之间成长起来,某种可以给予信心和情义的东西。只要有半点机会,我马上就会上去找他。他现在也不像以前那样不知如何开始了。正相反,我半个身子都已经出了房门,他还在跟我说话。
妈妈不太喜欢,总说什么我会讨人嫌的,我不该打搅人家。说实话,难道她看不出我自有分寸吗每次我走进彼得的小房间,妈妈总会用怪异的眼光看着我。要是我从他那儿下楼回来,她也总会问我去了什么地方。我真受不了,觉得这太恐怖了。
你的,安妮
1944年2月19日星期六
亲爱的凯蒂:又到星期六了。
早晨很安静。我在楼上帮了会儿忙,但也只跟“他”随便地说了几句话。两点半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了,要么睡觉,要么看书。我去了私人办公室,带上了毯子和所有东西,坐在桌子边上又写又读。没过多久,我就觉得自己快受不了了,我的头耷拉到自己的胳膊上,内心的苦水开始往外流。眼泪顺着我的面颊淌了下来,我觉得特别难过。噢,要是“他”能来安慰我该多好啊。我再次上楼的时候已经四点钟了。我拿了些土豆,心里重新充满了邂逅的期待,可就在我还在洗澡间里收拾自己头发的时候,他却到了仓库,去看木菲。
突然,我感到眼泪又要回来了,我急忙冲到卫生间,迅速抓起了一面小镜子。接着我就坐在那儿,穿得整整齐齐的,眼泪滴在我红色的围裙上留下了深色的印子,我感到自己非常可怜。
这是我内心里的真实想法。噢,我再也不能这样去接近彼得了。谁知道呢,或许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也不需要任何人来做真心的交流。或许他不过是以平常的心思来看待我的。我应该恢复自己的,不要友谊,不要彼得。或许很快我就会再次失去希望,失去安慰,失去一切可以向往的东西。噢,我多希望能把自己的头倚在他的肩膀上,不再那么孤单和绝望谁知道呢,或许他根本就不在乎我,或许他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待别人的。或许只是我自以为他对我很特别呢噢,彼得,但愿你能看见或听到我。要是结果真的很糟糕,我怎么受得了呢。
可是只过了一小会儿,新的希望和期待似乎又回来了,尽管我脸上的眼泪还在不停地流。
你的,安妮
1944年2月23日星期三
亲爱的凯蒂:外面的天气真舒服,从昨天开始我的心情就特别好。几乎每天早晨我都会跑到阁楼上,让彼得吹散我胸中的郁闷。从我最喜欢的角度仰望着蓝天,还有光秃秃的板栗树,望着枝丫上的小雨滴闪烁着银子般的光泽,那些海鸥和其他的鸟儿迎风飞舞。
他站在那儿,头靠着一根很粗的房梁,而我坐在地上。我们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外面,彼此都默契地希望那种安静的魅力不要被任何言语打破。我们就这个样子待了很久,当他要到顶楼上去砍木头的时候,我已经晓得他是个好人。他爬上梯子,我跟在后头,然后他砍了大约一刻钟木头,其间我们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我从我站着的地方打量着他,他显然正用上全部的心思展现着他的力量。我还看了看敞开的窗户外面,越过开阔的阿姆斯特丹,越过每一座房顶,直看到远处的地平线,一切都融化在一片无法分割的淡蓝色中。“只要这一切还在,”我心里想,“只要我还活着,能看到它们,看到这阳光,这无云的天空,只要它们还会延续,我就不可能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