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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说她有一部分的脑子不见了,有时她一离开儿子家就茫然不知自己在哪里。她经常走到我家前院,站在山茱萸树下,凝视着街道,好像站在那里等公共车。妈妈常把她带到我家厨房,请她坐下,给两人泡杯茶,安抚了她之后再打电话通知她儿子。有时她儿子家没人接电话,厄特迈尔太太就坐在我家厨房里,一语不发地盯着餐桌中间的摆设,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我们放学回家时,她还没离开。她坐在厨房里对我们微笑,还经常边摸琳茜的头发边叫“娜塔莉”。

    厄特迈尔太太过世时,她儿子请妈妈带我和琳茜参加葬礼,“我母亲似乎特别喜欢您的小孩。”她儿子写道。

    “妈,她根本不知道我叫什么。”琳茜低声抱怨,妈妈一面帮琳茜扣上外套上无数的圆形钮扣,一面心想:这又是一件外婆给的毫无实际用途的礼物。

    “最起码她还叫你娜塔莉。”我说。

    复活节一过,春天开始真正来临,那一星期气温攀升,大部分的冰雪已经融化,地面上只有少数残雪。在厄特迈尔家教堂的墓园中,冰雪附着在墓石的底部,不远处,金凤花已经开始萌芽。

    厄特迈尔家的教堂相当华丽,“他们是高教派的天主教徒,”爸爸在车上说。琳茜和我觉得这整件事情非常有趣,爸爸不想参加丧礼,但妈妈大着肚子,根本没办法开车。妈妈怀巴克利最后几个月时,肚子大到坐不进驾驶座。她大部分时间都很不舒服,我们尽量离她远一点,省得被骂。

    因为怀着巴克利,妈妈回避了瞻仰遗体的仪式,我和琳茜则看到了遗容。丧礼之后我们忍不住谈了又谈,过了好久之后,我还不断地梦见厄特迈尔太太躺在棺材里的模样。我知道爸妈不想让我们看到遗体,但大家列队走过棺材时,厄特迈尔先生示意我和琳茜上前看看,“哪一个是我母亲说的娜塔莉”他问道。我们瞪着他,我指指琳茜。

    “我希望你过来说声再见,”他说,他身上的香水气味比妈妈用的香水更浓,刺鼻的香味,再加上自觉被排拒在外,让我忍不住想哭。“你也可以过来。”他说着挥挥手,把我们召唤到他身旁的通道上。

    躺在棺材里的人看起来不像厄特迈尔太太,但那又确实是厄特迈尔太太,我试着把目光集中在她手上闪闪发光的戒指上。

    “妈,”厄特迈尔先生说,“你把她叫成娜塔莉的小女孩,我给你领来了。”

    琳茜和我后来对彼此承认,我们当时都以为厄特迈尔太太会开口说话,我们当时也决定如果她真的开口,我们会一把捉住对方没命地逃跑。

    过了痛苦难耐的一两秒钟之后,瞻仰仪式结束,我们也回到爸妈身旁。

    第一次在天堂里看到厄特迈尔太太时,我并不觉得十分惊讶。哈莉和我看到她领着一个金发小女孩走过来,她向我们介绍说这是她的女儿娜塔莉,我听了一点儿也不吃惊。

    举办悼念仪式的早晨,琳茜尽可能在她房里待久一点,她不想让妈妈看到自己脸上还化着妆,时间拖久了,就算妈妈看到她,也来不及叫她把妆洗掉。她还告诉自己说,从我衣柜里拿件衣服穿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

    但是整个情形看来却怪怪的。

    她打开我的房门。到了二月,大家越来越频繁地闯入这个禁地,尽管如此,爸爸c妈妈c巴克利和琳茜都不承认进过我房间,也不承认从我房里拿了东西,拿了也无意归还。每个人显然都到过我房间,但大家似乎对所有迹象都视而不见,屋里东西变了样,即使不可能是“假日”的错,大家还是责怪它。

    琳茜想为塞谬尔好好打扮,她打开我的衣橱的双扇门,仔细地检视里面乱七八糟的衣物。

    我不是一个爱收拾的人,每次妈妈叫我清理房间,我总是把地上或是床上的衣服塞进衣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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